写的有些匆忙,内容虽短,可却是字字如锥,让人不忍去看。 余下的还有个用红纸剪出来的小“福”字,看着倒工整精巧,想必是练了许久了。 祁烨将这“福”字放在手心端详了许久,才又小心翼翼地收起。 若这是她送他的,那该多好。 只可惜…… 那宗政宣在她心扎根了多少,存在他心中的刺就有多深。 哪怕是轻轻一碰,都要痛得蔓延全身,这折磨一刻也不曾停止。 祁烨呼吸微颤,正欲起身,却听一侧的骆明又开口道:“主上,那赫连仇又来了。” “哦?”祁烨抬眸看了眼他,骆明继续道:“他想求您,让他见见……王妃。” 祁烨薄唇轻扯,方才眸中的黯然神伤早已淡漠似水,“他还有几日能活?” “自上次属下去西夜算来,最多七日。” “委实有些多了。”祁烨若有所思地开口,他沉吟片刻,淡淡地道:“将他来的消息放出去。” “是。” …… 文帝一年,除夕。 北齐大军自盘龙领班师回朝。 此次“盘龙岭”一役,虽战时不长,可却一雪前耻,从前失掉三城尽数夺回不算,边境七城如今也成了北齐的领地。 这个除夕夜虽然只能在这途中过,可将士们却各个精神抖擞,士气如鸿,全然没有半分伤感念家之意。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更何况,是打了这场声名远播的胜仗。 自此以后,北齐疆域无远弗届,指日可待,怎能不骄傲欢喜? 姒意趴在窗口看了好半晌了,眼前飞快划过各式风景,脸颊鼻间被冻得微微发红,她也浑然不知。 未曾亲眼见到宗政宣,她始终有所顾念。 不知他如今是否回了天晟,会不会再想不开来冒险…… 正在她想到这时,眼前突然多出了双干净修长的手,挡住了她眼前的寒冷,却也遮住了窗外的风景。 “外面风大,仔细冻坏了。”熟悉的声音响在身后,姒意轻蹙了下眉,有些烦躁地去推他的手,“你少管我。” 那干净如玉的手纹丝未动,竟有几分执拗之意,依旧为她挡着窗外的风雪。 姒意有些恼怒地回头看他,却对上了他一双温柔眼眸。 “你!”她原本想说得难听话好似被卡在喉咙里似的,半个字也说不出口,最后也只能狠狠地瞪了眼他。 祁烨见她不再看着窗外,这才终于收回了手,拉好了小帘。 “今日除夕,只怕是要留宿驿站了。”他说这话时,认真地去看她的表情,“等回府后,我再好好补偿阿意,可好?” “用不着,谁愿意同讨厌的人一起过年?简直添堵。”姒意毫不客气地说着,又靠向了身后的车璧,双眸微阖,一副要睡的架势。 祁烨眼中划过一抹黯然,脸上说不出的落寞。 “我从未过过这除夕。” “儿时,母妃不喜此日,便总是称病推脱宫中团圆夜宴,我便陪着她。” “可我听外面爆竹鼓声,见他们玩耍嬉戏,也是有些羡慕的,可即便母妃再不喜欢,宫中也是要贴些窗花对联应景的……” 姒意眼皮轻动,动了下身子,祁烨微微凑近了她些许,轻声问,“阿意会剪窗花么?” “你烦不烦?”姒意猛地睁开眼,一副恼怒的模样。 “你看不到我要睡觉么?还啰里啰嗦地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想cpu我?!” 祁烨懵了一瞬,听不懂她最后说得那词,可看她生了这么大的气,也不敢再问,生怕她又嫌弃,只抿了抿唇,沉默了下来。 这人生了一张极漂亮的脸,如今又这般垂眸不语,倒好像是受了极致的委屈似的,任谁看了第一眼,都会以为他是个温润如玉惹人垂怜的俊美男子…… 可事实呢? 姒意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心中又恨又堵,索性也不再搭理他,佯装睡觉。 不知是她这几日舟车劳顿还是心神疲惫,就这般闭着眼眯了片刻,竟还真睡着了。 等再清醒时,天色已暗淡了下来,脚踝处那抹清凉的触感让姒意神识渐渐清明起来,眼前一幕,不禁让姒意瞪大了眼睛。 自己的脚正搭在祁烨的膝盖处,鞋袜已然被褪去,祁烨正低头给她脚踝涂药,即便尽管这车烛光幽暗,可依旧能看得出他脸上那认真仔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