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望夷宫,荒草丛生。 一个穿着玄色镶金骑装的男子从破败的宫殿里走出来,停在墙皮脱落的青色宫墙前。男子身形劲瘦挺拔,浓密的墨发用九蛟鎏金冠半束着,即使灰头土脸,仍能看出他五官俊美逼人。 他拧着眉,戴着金色软甲手套的左手握拳,一下一下往前挥,却仿佛遇到了什么阻碍,迟迟没有砸到墙上。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白色直襟长袍的男子背着食案推开望夷宫的大门,趟过茂盛的荒草走到玄衣男子身后。 赵文博震惊地扫过完好无损的宫殿、宫墙,甚至没顾上心疼他家殿下居然被关在这种破地方。 他掂了掂背上的食案,感觉自己背这玩意儿有点傻气。 想到此行的目的,他深吸一口气,把右手提着的朱红色食盒换到左手,又不着痕迹地在长袍上蹭了蹭掌心的汗,才故作镇定地开口:“殿下,我带了你喜欢的酒菜,吃一点吧?” 楚锦佑不为所动,一双黑瞳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墙。 等身后人又重复一遍,他才不耐地挥挥手,“放着。” 赵文博努力找话题:“殿下是在气陛下那些话?” 楚锦佑转过身,厚薄适中的嘴唇张了张,忽而又抿得死紧,片刻后,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赵文博知道这是猜中了,安慰道:“其实豫王行事才过分,他不止卖官鬻爵,还纵容手下贪污。” “就是!” 楚锦佑恶狠狠地对着空气挥了几拳,还是气不过,怒声道:“孤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轻浮浅薄、误国误民了?” 他看上去还想继续说,却突然闭紧嘴巴,最后又气呼呼地冷哼一声。 赵文博上前半步,走到他身边,又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我堂哥跟我说了,那只是陛下想废太子的借口。” 看楚锦佑咬牙,黑眸瞪大泛红喷火,连散落的发丝都仿佛带了火星,眼见着就要炸毛拆家。 他连忙后退几步,提高了嗓门:“他还说,根本原因是朝局有变,殿下您输在青神医。” 楚锦佑怒火一滞,“青神医?那个青染?” 赵文博用力点头,然后就见他火气瞬间消了大半。 他堂哥赵文渊现在是大轩朝最年轻的丞相,说的话,应当不会有错。 只是高祖和赵王也就是太子殿下的外祖父有约,二王共天下,当今陛下正是因为娶了赵王独女,才得以继承大统。而殿下刚出生,就在当年功臣们的拥护下被立为太子。 当今陛下只有殿下和豫王两个儿子长大成人,豫王出身又不太光彩,是以,此前殿下的太子之位一直很稳固。 那个青神医,来平都才半年多,区区医女,能有那么大的魅力? 赵文博这样想着,随口说:“平都坊间确实有传,青神医光风霁月,妙手仁心。她年纪才多大,恐怕全是吹出来的。” 楚锦佑神色有些难以形容,摸着自己空荡荡的额头,抿紧嘴没有说话。 赵文博见状,知道机会来了,他家殿下说话的时候,手边若是有酒,总会习惯性饮上几杯。 他连忙找了个位置放下食盒,又把背上的食案也解下来,殷勤地摆上酒菜。 他们虽然以前过得十分奢华,这半年来,尤其是殿下的侍卫首领被调走后,经常摸爬滚打,早就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讲究。 赵文博随便用袖子对着地上皲裂的青色石板扫了几下,就热情招呼:“殿下快过来坐!” 等楚锦佑板着脸坐下,他又殷勤地倒了杯酒,“殿下对青神医有了解,说说看?” 楚锦佑抱臂在胸前,睨了一眼酒杯,“这可是你求孤说的!” 赵文博点头:“是是是。” 楚锦佑扭头冷哼一声,“什么光风霁月,不过是个虚荣至极的坏女人!” 接着仿佛打开了什么枷锁,叭叭叭:“前些天孤就听到豫王指责她,说她为了做豫王妃,冒领国公府那谁谁的救命之恩,人家知道了不过提醒她两句,她居然还给人下毒!” 赵文博:“国公府嫡女朱莺儿?” 楚锦佑有一瞬间的茫然,他眨了眨眼,迟疑着点点头。 他困惑道:“你提她做什么?孤是在跟你说,那个青神医,表面看着还好,实际为了登上高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赵文博十分无语,合着人家追在你后面半年多,你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 想着,赵文博突然换上怀疑的眼神:“豫王说的那些话,殿下是怎么听见的?” 对上他的眼神,楚锦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