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自五年前叶景贤去世后,李仙儿的魂魄便常常出现在扶光园,都是她生前经常走动的地方,有时候在寒酥馆,有时候是淑景阁,有时候在望舒台,有时候是晓园…… 叶清平记得,第一次看见母亲,是五年前的正月十五。那天是她的祭日,天空下着雪,叶清平心里苦闷,漫无目地又鬼使神差的走到寒酥馆,不想竟看见李仙儿站在亭子里赏雪。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裳,衣袂飘飘,在夜色里格外显眼。叶清平又惊又喜,想都没想,飞快的向她跑过去。到了跟前,伸手去抱,谁知,却扑了个空。叶清平懵了。 李仙儿仰着头,呆呆的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叶清平围着她转了一圈,细细的打量着,没错,就是他的母亲。他低声道:“娘,娘。”他的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李仙儿毫无所动,仿佛根本不知道他在身边。叶清平冲着她伸出手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可是,她又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站在自己眼前。叶清平疯了似的大叫:“娘,娘,你看看我,平儿在这儿,平儿在这儿啊!” 叫声惊动了陈廷碧、秋原等人,一股脑的跑过来,众人都呆了。李仙儿依旧仰着头,看着漫天的雪花,任叶清平喊破了嗓子都毫无反应。陈廷碧慢慢走过去,沉声道:“夫人,夫人。”李仙儿动了一下,垂下头,似乎叹了一声,转身走了。叶清平追过去,叫着:“娘。”李仙儿消失不见了。 第二次,在淑景阁。叶清平正在屋子里绣《万里江山图》,透过窗户飘进来阵阵香气。陆小重笑着走进来,道:“海棠树开花了,公子出去瞧瞧吧。”叶清平绣的正起劲,不去。陆小重连拉带拽的把他拖出去。看了一会儿,返回屋中,却见李仙儿坐在刚才叶清平的位子上,手里拿着绣花针,正在帮他绣《万里江山图》。陆小重大惊,“啊”的大叫了一声。叶清平忙去堵他的嘴。陆小重惊魂未定,哆哆嗦嗦的倒在叶清平怀里。谁知这么大动静,却丝毫没影响到李仙儿。她拿着针一针一线的绣着,根本没抬眼看两人。 叶清平走过去,伸手去摸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转头再看锦缎,上面多了一座桥,是明心桥。叶清平凑近她的脸。他记得母亲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海棠花的香味,没有闻到,什么都没有。他挨着她坐下,呆呆的看着她。然后再转头去看锦缎,桥面下,正在绣着一只小鸭子,毛绒绒的,甚是惹人喜欢。叶清平笑了,因为只有母亲才会把鸭子绣的这么可爱。 陆小重悄悄的退出去,去叫人。再回来时,众人只见叶清平坐在矮桌后,笑眯眯的侧身坐着,整个人仿佛石化了一般。李仙儿已经走了。 第三次,是在晓园。这里是姑奶奶叶小童生前的居所,也是李仙儿长大的地方。园子里种着五棵梨树。这一天,管家陈廷碧带着洪宁、丰宁来找东西。正是三月的天气,梨花盛放,院子里一片雪白。 三人正低头翻找着东西,洪宁一抬头,突然看见一个人拿着棍子打梨花,张嘴大喝一声:“什么人?住手!”陈廷碧、丰宁吓了一跳。三人忙跑到院中,走近一看,不禁大惊失色。 原来又是李仙儿。她一身雪白的衣裙,笑盈盈的,昂着头拿着一根细棍打梨花。陈廷碧忙让洪宁去找叶清平。 叶清平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众目睽睽下,李仙儿把一树的梨花打的七零八落,散落了一地,一如冬季的雪。叶清平对她亦步亦趋,紧紧跟在身边。李仙儿打完一棵又去打另一棵,玩的不亦乐乎。陈廷碧、秋原、陆小重、万小山、洪宁、丰宁、庆明、庆知站在院子里,大气都不敢出。 五棵梨树无一幸免,打了个干干净净。糟蹋完了,李仙儿拿着棍子,在掉落的梨花上写了几行字:逐东风,学狂花乱絮轻散,一晌贪欢。写完了,李仙儿嘴角弯弯,消失不见了。 叶清平仿佛听见半空中传来一阵轻笑,心想,母亲今天玩的一定很开心。 第四年,叶清平等啊、盼啊,从正月雪花飞舞到三月梨花满树,李仙儿没有出现。到了海棠花开,李仙儿还是没有出现。这一年,她没有来。 今年,是第五年。叶清平觉得,也许在斗鸡岛之外,真的存在另外一个世界,而她母亲就在那个世界。每年总有几个瞬间,两个世界交叠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母亲出现在了扶光园,他能看见她,而她却看不见自己。母亲还是他的母亲,说话的口气,行事的作派,都是活着时的样子,温柔又体贴,娇憨又淘气。 叶清平正在垂头凝思,秋原陪着左丘公来了。 见过礼后,左丘公道:“岛主,昨晚那伙人已经审问过了,是青州城的几个小流氓,顽皮的很,这一二年没少在城里闹事,斗鸡卫和青州卫都不知抓过多少次了。他们这伙人,小的七八岁,大的十二三岁,学也不上,家里也管不了,关在牢里老实几个月,出来又犯事。抓了放,放了抓,屡教不改。” 叶清平颔首,这种小鬼比阎王还难缠,仗着年纪小胡作非为。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