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郑府,大管家戴召已带人准备好宴席,郑悦回屋换了衣裳,又命人给秋信、万小山、蒋小玉和几个下水的随从找了衣裳,换了,众人方才入席、开宴。 郑悦虽然在海上待了半日,却无倦色,陪着众人吃了席,又留下他们喝茶、说笑了一阵子,众人方才散去。叶清平带人走了,汪彦卓也要带着总督署的人回去,郑悦道:“让他们先走吧,你难得过来,再坐坐。”汪彦卓明白,这是有事说,于是让金叔敖、秋信、左丘公先走。 二人来到郑悦的书房,管家戴召命人上了新茶,刚要开口,一个小厮进来通报:“爷爷,李府派人送了贺礼来,来人说有几句话要当面和您说。”郑悦道:“请他进来。” 少顷,一个青衣男子走进来,施礼道:“郑老千秋之喜,我们家大爷给爷爷拜寿了,祝老爷爷福寿安康、日月昌明。大爷说连日身子不好,怕病气沾染爷爷,不敢过来,少爷在身边伺候,走不开。让小的说一句,老爷爷千万担待担待。”说完,奉上一个卷轴。管家戴召忙接了过来,呈给郑悦。 郑悦打开一看,是幅画。汪彦卓凑过来一看,是《斗鸡岛群英夜宴图》,画上叶华明、施长峰、郑悦、沈希文、李茂章各个英姿勃发、气贯长虹,谈天说地、好不快哉! 郑悦收起画卷,问小厮:“你们大爷的病怎么样了,我上次送去的药都吃了吗?” 小厮道:“都吃了,大爷说好多了,只是总不能好利落。大夫说,倒有些像三爷爷家姑奶奶的症状。” 郑悦一惊,想了想,明白了。汪彦卓扫了一眼郑悦的脸,也明白了。 郑悦对管家道:“叫少爷去李家看看,回来告诉我。”又道:“招待小哥用饭,同少爷一道回去吧!”小厮道谢,和管家出去了。 郑悦半晌无言,汪彦卓忙递了一杯茶过去。郑悦方才回过神来,道:“唉,千头万绪。” 汪彦卓道:“可管可不管的闲事,郑老就松松心吧。彦卓听着,又是李家和扶光园的事?” 郑悦呵呵笑了,道:“正是。华明一辈子和善,唯独对李家怎么都不肯原谅。” 彦卓道:“不怪老岛主,换了谁都不会原谅。” 郑悦道:“话虽这么说,不原谅又如何呢?人都作古了。活着的真的老死不相往来吗?唉,清平呀,这孩子是命苦了些。叶家就这么一个独苗了,李家人多势众,两相来往,他还能有个帮衬。如今李家处处示好,这孩子真是太犟了。” 汪彦卓道:“有老岛主遗训,岛主不敢不从吧。” 郑悦点点头,沉吟半晌,道:“彦卓呀,你是聪明人,有没有想过为何三百多年来,斗鸡岛主都姓叶?” 汪彦卓道:“斗鸡岛是叶家先祖开创,三百年来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深受百姓爱戴,岛主之位自然是当仁不让。” 郑悦道:“可三百年的时间,不会有外姓人虎视眈眈,想要取而代之,兵戎相见,去扶光园逼宫吗?” 汪彦卓道:“郑老的意思,扶光园发生过械斗?” 郑悦道:“有没有发生过械斗不知,郑家的祖先也没有和我提过,我只是好奇而已。” 汪彦卓道:“彦卓见过的叶家人,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如果有人和他们争权,怕是以卵击石、蚍蜉撼树。” 郑悦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道:“彦卓啊,我老了,活一天少一天,今天还能跟你说说话,明天两腿一蹬,什么都没了。听说清平绣了一幅《万里江山图》,你可见过?” 汪彦卓道:“见过,盖在景成总督的水晶棺里,一针一线工夫尽显,很难想像是岛主绣的。” 郑悦道:“一草一木都有吗?少了什么没有?” 汪彦卓不知何意,道:“岛主必是下了一番工夫,彦卓看来,便是有人再绣,也绣不出其万一。” 郑悦道:“景贤去世五年,他病了五年,从没出过扶光园,如何绣的和岛上的景致一模一样? ” 汪彦卓大概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郑悦继续道:“斗鸡岛,初时是一片瘴气弥漫荒芜人烟的孤岛,如今山川锦绣、百姓富足,不知他们夜深人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乐窝下躺着的是森森白骨 。彦卓啊,你是聪明人,我想告诉你,当时推举你来坐这个位子,皆是出于一片公心 。你没机会接近华明,景贤见的也少,清平就更少了。以后再见到他,你可以好好的、细细的看看 。”然后睁开眼,道:“两条鱼真好,你带走,散给岛上的百姓们吧。只是,别让他们去海里捉什么大鱼,那些都是霸王,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汪彦卓道:“郑老说的,彦卓记下了。大鱼分开而食,日后怕再难看到如此庞然大物,实在可惜。只是难得您老人家的这份情意,彦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