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走了,郑悦来了,坐在藤椅上,上面铺着软垫,腿上盖着一方素色方毯,由四个人抬着。小厮进来通报,叶清平忙起身出去迎接。两人一见面,还没开口,叶清平一行清泪便流了下来,只见郑悦满头银发,脸上褶皱横生,靠在藤椅上双眼无光,像个行将就木之人。 叶清平刚要施礼,郑悦伸着双手道:“平儿,过来。” 叶清平忙走了过去。 郑悦双眼泪光闪烁,道:“平儿,你长大了。”一句话,说的叶清平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郑悦笑道:“不哭,爷爷样子不好看,脑袋还明白,能吃能睡,好着呢。”叶清平笑着颔首,命人将藤椅抬到静园。 静园是叶清平爷爷叶华明的居所,老人家去世后,每日打扫,叶清平时常来这里坐卧行走。叶华明生前,和四位元老经常在这里议事。 进到屋中,小厮们捧上茶,然后关门撤了出去。 郑悦打量着屋里摆设,笑道:“一点儿没变。”叶清平“嗯”了一声。郑悦伸手拉着他,道:“这些年,爷爷垂垂老矣,丑的没法见人,你也病着,听说岛里还不错,我心里就踏实了。” 叶清平道:“爷爷放心,我好了。” 郑悦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有你那个哥哥,我两腿一蹬,也就不管了。他不懂事,是穷山恶水里长大的,又没人管教,我也管不了。孩子,你是尊贵的人,和他不一样,别和他一般见识。” 叶清平道:“爷爷错怪哥哥了,我看他很好。” 郑悦摇摇头道:“他骨子里就是下贱胚子,鼠目寸光,心无大志,是个成不了气候的人。我把他接过来,更是纵了他。”叹了一声,又道:“你伯父的笛子是个宝贝,我骂了他。平儿啊,人心是不知足的,他看到一条鱼,想占为己有,有了一条,还想有更多条。如此下去,要残害多少无辜的生灵。我老了,一无事处,老而不死是为贼,为了一个生日,勾起人们的贪欲、杀戮之心,我死了也不会瞑目。” 叶清平道:“爷爷言重了,哥哥只是一片孝心,想哄您老人家开心。七十大寿是可喜可贺的大事,如不是您厉行节俭,我作为一岛之主,应亲自出来操办。哥哥大义,既要出海捉条大鱼给您,平儿拙见,爷爷就受了吧,一来全了他的孝心,二来全了他的美名,三来也全了平儿的好名声。爷爷说是不是?” 郑悦攥着他的手,笑了笑又叹了一声,道:“人心难测。景成当日钻在屋子里摆弄他那些东西,走火入魔,谁叫也不理。我们想着,给他找个帮手打理总督署的事,谁知……唉,这颗苦果要你来承受。” 叶清平道:“爷爷想多了,总督署运转平稳,百姓富足,天下太平。就算我爷爷在世时,也不过如此。平儿目下整日在园子里弹琴作画,和爷爷过的是一样的神仙日子。我只盼着这种日子可以长长久久的过下去,无病无灾到白头。” 郑悦托着他的脸,顶着他的额头哈哈大笑。 三月初三,海上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三艘大船行驶在海面。船舱里,叶清平、汪彦卓、陆小重、秋信、左丘公陪着郑悦打牌。甲板上,郑成、金叔敖、万小山、蒋小玉、金文哲、陆长奇则分别在船的四边观察海面的动静。苏流灿、万涛在第二艘船上带着一队将士护航。第三艘船则由黄华负责,用来装鱼。 行了约有半炷香的工夫,金文哲摇头晃脑的走到郑成身边道:“哥哥,没动静,一潭死水,不行,把你那玩意拿出来试试。” 金叔敖道:“大少爷,急什么,今儿郑老生辰,风和日丽,艳阳高照,老天爷给面子,咱们定可满载而归。” 郑成一边打量着海面一边往船舱里看。 金文哲见他心神不宁,忙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大哥,怎么秋原没来?” 郑成早把在金屋小筑的话忘到了九霄云外,他一问,才想起来,道:“急什么,抓鱼要紧。”金文哲知道,他一定是忘了,扫了一眼对面的万小山、蒋小玉,心说,就不带秋原,肯定是不敢出来见我,行,山水有相逢。 又行了一段,金文哲突然扯开嗓子吼道:“大哥,快看,那边,那边有东西。”郑成“嗖”的站起来,举目望去,果然前方几百米处有个影影绰绰的东西,他一下来了精神,对□□道:“去,请岛主出来。”□□忙跑到船舱去了。 不一会儿,叶清平推着郑悦的摇椅出来,汪彦卓等人也跟着走出来。船冲着那东西开过去,三艘船立刻形成了合围之势。叶清平看了一会儿,道:“这鱼有毒,不用追了。”郑成问:“有毒?”叶清平道:“是条黄尾鱼。哥哥看,它体为灰蓝腹为浅白尾为黄色,体长四尺,毒性甚强,不可食用。” 金叔敖走过去,道:“想不到岛主对鱼还有研究。” 叶清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