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九天再见卫羡君,已是五日后。 这期间,整个灵城大营已恢复如常,墨黑的军旗插在辕门两侧,中间是大大的银色“云”字,边缘处绣着织金云纹,彰显着军队威仪。校场上甲兵林立,喊声阵阵,不见任何丧素痕迹。 花九天营帐内的白色帏幔,隔日卫羡君便派了亲信卫铎过来收拾了去。又令士兵送来了几套亲卫的新衣,花九天试了下,发现很是合身,简单装饰下头发,不细看几乎看不出她是女扮男装。 如今花九天也算是半个北府兵,虽是临时封的近卫,可总不好什么都不做,一直这样待着。想着卫羡君头几日忙,特意第四日去了他的营帐。却听他手下的亲兵说是卫老将军从上谷关带兵回来,卫统领回了卫府,不在军营内。 花九天想起在京都周灵澈和她提过,戎族打到上谷关外,军情紧急。可她来这几日,整个灵城大营丝毫没有如临大敌的紧迫感,一心都放在大公子的丧事上,竟是卫老将军去了上谷关,有些疑惑竟不是玄甲军去。 再细想那日情景,心下恍然,沈将军竟能保全己身,如今更是听说取代江阔将军,统领玄甲军左右两营。心下不免感叹,人和人的差距之大。她如此后知后觉,差一点命丧此处。有人却能自证清白,全身而退。更觉得云珵的告诫很有道理,以后凡事要多琢磨,多动脑。 昨日晚些时候,花九天再去营帐,不见卫羡君,倒是见了卫铎,才知云州军营里的规矩,卯时练兵,申时议事。她去的时候卫羡君刚好去了中军帐。 今日花九天吃过午饭,略微磨蹭了会早早就去了。她想着若是卫羡君没什么吩咐,便借几本兵书来看看。她暂住的江阔营帐,所有的文册书籍都被人挪了去,只剩下一个空账。再这么下去,花九天都觉得自己要闷出病来。 到了营帐外,花九天正欲让亲卫通禀一声,只见卫铎从外面缓缓走了过来,怀里抱着一摞一尺多高的书册,几乎把上半身都要挡住了。 花九天忙过去抬起双臂,接了一半过来,跟着卫铎入了帐内。这些书册有些个年头,上面都落了一层薄灰,有几本已经是快散了架。卫铎挨着地上好几摞一样的书册放了下来,拍了拍上半身的灰尘,朝卫羡君着:“统领,都搬过来了。”花九天便也挨着放下。 卫羡君今日穿了一身宝蓝色镂金丝团花锦衣,显得整个人较平日更多了几分飒爽贵气。只是此刻坐在案几后面,看着这一摞摞如小山堆般的书册,脸上露出了几分愁容。 花九天见状,绝口不敢再提借书的事。恭敬行了一礼,看着卫羡君道:“卫将军,可有吩咐我做的事?” 卫羡君也不客气,知她来找过自己几次。当下又被账本搞得有些焦头烂额,指了指地上的书册,有些期盼地问道:“九天,你懂看账册么?” 花九天过去蹲下身子,随手拿了上面一本,用手抖了抖灰尘,翻开大略扫了十几页,心下已有个大概。转头看着卫羡君道:“应该可以帮一些忙。” 卫羡君还未说话,卫铎已经两眼放光地看着花九天道:“那可太好了。” 卫羡君忙笑嘻嘻吩咐道:“这是云州近三年的存档账册,卫铎你教教她,赶快理出个头绪来。等我回来,和你们一起弄。”边说边起身出了营帐。 花九天看着卫羡君急匆匆的背影,有些不解地问卫铎道:“不是申时才议事么?”现在距离申时少说也有一个时辰。 卫铎按类目粗略归置完账册,坐在一旁,叹了口气道:“你不知道,我家统领这几日可真是茶馆里的筷子——两头忙。”花九天被他这俏皮话吸引,抬头看着他静待下文。 “前两日刚恢复了日训,按惯例是两个时辰,从今日开始,统领竟下令要和玄甲军一样,每日多练一个时辰。玄甲军那都是刀尖上舔血——不怕死的主,和他们较什么劲!”卫铎本就有些忿忿,看着一地的账册更是头大道:“昨日议事回来,我看统领脸色就不大好。刚连夜把北府军的账查完,今天又要查这么多。” 卫铎嘀咕了一大堆,这才想起花九天的疑问来,苦着脸看着花九天道:“统领是回卫府去了,这几日积压了不少飞云令。上午练兵,下午看信,晚上查账。这是三头忙呀。” 花九天被他语气里的怨气弄的有些哭笑不得,安慰地轻拍了拍他肩膀,笑道:“那劳烦卫铎大人快教教我,好帮你一起排忧解难。” 卫铎这才笑了笑,忙道:“我教你。”起身从几案上拿了昨日做好的账册,给花九天细心讲了起来。 中军帐主室内,云珵一身银色云纹锦袍端坐在上首,身后站着两名飞云卫。右边坐着沈均,沈均身侧站着一人,左边依次坐着卫羡君的父亲卫老将军和卫羡君。 未待云珵开口问,沈均已开始禀告玄甲军左右营过去三年及今年到五月的详细军务用度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