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账内,云瑀的墨漆色冰棺停立在前方,泛起逼人寒气。云珵一身素色丧服,身材修长挺拔,背对着帐门口一动不动如雕塑般笔直跪着。账内比账外还要安静,只是崔医女的叫声太过凄厉,隔音再好,里面的人还是能听得真切。 江阔和沈均跪在云珵身后,江阔神色是一贯的正气凛然,沈均亦是冰冷不动声色。二人恭敬行礼,异口同声道:“参见主将。” 云珵静静注视着面前的灵柩,一双凤眸微眯,并未回头看身后之人,温声开口道:“江将军和沈将军是大哥心腹,亦是我云州不可多得的将才。大哥身陨之时,两位当时在场。不知大哥临终之前可有什么交代?” 江阔看了沈均一眼,见他并没有接话的意思。组织了下语言,认真回忆道:“当日主将兴致很好,我们三人在一处饮酒。只是一瞬的事”,江阔斟酌了下,继续道:“当时以为是醉了,不曾想竟没了气息。” 待说完,神色已有些悲戚,一字一句恭敬道:“上月从京都返回云州,路过渭水河畔时,主将曾直言他的身体不见好,怕是时日无多,让我和沈将军跪地起誓,从前如何效忠于他,今后便要如何效忠于二公子。” 云珵神色辨不出情绪,待江阔说完,云淡风轻地开口请教道:“沈将军,是如此吗?” 沈均神色不改,只紧抿了抿唇,目光注视着云瑀的灵棺,默然应道:“是。” 云珵却是“嗤”地一声轻笑,凤眸一沉,眼神一瞬已是锐利如刀:“效忠于我?那二位可听好了,我之志,不在云州,而在大魏天下!”一言既出,十足的盛气凌人,十足的大逆不道。 江阔和沈均闻言忙垂下头,江阔脸上有惊诧之色闪过,随即做了个擦汗的细微动作,定了定心神恭敬如常。沈均神色冰冷,看不出异常,唯有紧攥着的双拳透露着些许紧张。 他二人自知被怀疑,可如今清白未证,空令之事也未提及,云珵却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伴随着崔医女被□□的凄惨叫声,二人心下都已洞悉:云珵今夜召他们入营,不单单是追究大公子之事,更是要在今夜做个决断。 二人再不敢多言,只跪在地上静默听候。云珵略微停顿后,再开口已是冷声陈述:“沈均,冀州人氏。元凤十年蒙冤入狱,得大哥赏识进入玄甲军,在北境与戎族肴之战中,负伤十一处,大败康泽王,俘虏戎族北部王庭上千人。于元凤十三年,破格提拔为玄甲军左营副将。后多次与戎族南部交手,军功卓卓,鲜有败绩。元凤十五年,开始兼管五行营和玄甲军中一应大小事务。” “我所记可有半分差错?”云珵厉声问道。 沈均静静听完,以头叩地,恭敬应道:“并无。” 云珵抬了抬下巴,冷笑道:“用空令确实聪明,可惜还是漏了些马脚,怕是你真正的主子对你也不是全然放心吧。听说崔医女为沈将军日日煲参汤,念着要见你最后一面,倒真是艳福不浅。”云珵话锋一转,已是换了副决然神色,命令道:“江将军,还不动手吗?” 形势一瞬变幻太快,来不及江阔细细思考,沈均已是一副视死如归的失望神色,手抚上佩剑笑道:“二公子亲判,沈均认了。” 云珵眸光一转,已是另一番心境,只淡漠催促道:“动手!”江阔素知沈均高洁自傲,眼下时机一瞬即逝,一抹狠色闪过,拔出利剑兵戎相向,再无丝毫犹豫。云珵轻舒了口气,垂在胸前紧握的一拳此刻缓缓舒展开来。 出乎江阔意料的是,沈均竟会舍命反抗,完全不似他方才伏法时决绝赴死的从容,心下觉得这也许不是坏事。两个人刀光剑影几个来回,沈均不畏死,因而出手步步杀招。不出一会,江阔便有些落了下乘。云珵并不回头,抬起舒展开的手来回细细端量,耐心地静候一个结果,仿若身后的生死搏斗与他无关,又仿佛已经笃定了最终的结局。 待身后安静了,听不到打斗声。云珵缓缓站起,优雅地转过身来。宛若谪仙的俊美容颜并无丝毫诧异,一双凤眸却是深沉的狠厉,逼视了被沈均用刀胁迫的江阔一眼,看向沈均时已带了赏识之色,颇具风雅地开口道:“沈均,你可真让我刮目。” 江阔此时还有些不明所以。正欲说什么,云珵冷冽的眸子正对上他困惑的眼神,不待他开口,已是先一步嘲讽道:“江将军未免太心急了些,好歹沈均与你也是同僚,竟是一点故情也不念么。连羡君都劝我,仅凭一封空令便断人生死,有些太过草率。江将军竟如此有把握吗?” 除非自己是那个幕后传令之人,如若不是,即便云珵威逼,第一反应也是要问个清楚。况且云珵还留了话柄,主动提及空令漏马脚之事。只有做贼心虚之人,才会急于遮掩,而不是问个清楚。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江阔瞪大眼睛,却再难喊出一声冤枉。 他从未想过云珵会如此冒险筹谋。从崔医女,再到方才的大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