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太太连绵病榻根本听不得“沈兴书”三个字;沈兴时调查弟弟死因整日在外,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回来;林照蕖搬出了书荷院,寻了个偏僻清净的院子暂时住下,她也和老太太一样,不想看见旧物,恐触景伤情。 一连三日都在外面的沈兴时这日终于回府,他一路风尘仆仆,先回景行院换了身干净衣裳,然后去常青斋给老太太请安。 常青斋没了往日的欢声笑语,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腥苦的药味,老太太头上缠着藏蓝色的额带,有气无力靠在枕上和他说话。 “是谁……?” 声腔颤抖,恨得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还在查。”沈兴时按了按额角,声音疲惫沙哑,这三日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你一定,一定……要给知典一个交代,彦安,唯有你能了……” 沈老太太伸出手死死抓着沈兴时地衣袖,热泪横流,强忍哭声说。 沈兴时轻轻拍着老太太的脊背给她顺气,声音沙哑却很耐心:“老太太不将身子养好,如何亲眼看他们血债血偿。” “要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血债血偿……”老太太掩面流泪,嘴里一直喃喃着。 沈兴时强忍着心里的情绪,不愿在老太太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是沈府的天,沈府的未来,沈府的所有都依靠他,他只有撑,不能怕,也不能倒。 从常青斋出来,沈兴时想要去书荷院看看林照蕖,沈忠连忙提醒:“二夫人搬去红枫居了,书荷院现在没人。” 沈兴时脚步一顿。 “什么时候搬的,怎么没和我说?” 沈忠吞了吞口水,看着沈兴时微皱的眉,小声说。 “小的看大人这几日实在忙,就没说……” 沈兴时转身往红枫居走,声音带着不容辩驳的冷意。 “往后二夫人的一举一动我都要知道,没有下次。” 沈兴书到红枫居的时候,林照蕖正坐在院子的石凳上发呆,身旁站着小蜻小蜓担忧地看着她。 “镜荷。” 林照蕖微微回神,抬头看向沈兴时,“大伯哥。”她缓缓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坐吧。”沈兴时自顾自坐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老太太那我已经去过了,你……”他顿了顿了,声音轻柔了一些“你也要爱惜自己。” “恩。”轻的几不可闻。 “能抓到吗?” “给我一些时间。” “好。” 沈兴时看着林照蕖憔悴苍白的脸,转过头对小蜻小蜓说“照顾好二夫人,缺什么要什么尽管去找管事。” “是。”小蜻小蜓应声。 “我挺好的,我没事。”林照蕖轻轻笑了笑,看着面前同样憔悴的男人“大伯哥只忙着照顾我们,倒忘了自己也是血肉做的身子。” 沈兴时看她强颜欢笑的样子有些心里发酸,温声劝慰道“日子还要过,好好活着才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我知道的。” 林照蕖说。 “有事你就托人来衙门找我,都是一家人,往后不必和我客气。” “多谢大伯哥。” “我走了。” “我送送你。” “不必,你歇着吧。” 沈兴时执意不要她送,转身领着沈忠走了。 家、国是男人肩上最重的两个担子,一旦这两者互相重合产生联系,随之产生的是无穷的驱动力时时刻刻鞭策沈兴时,不让他有一刻松懈。 伏蛇熬逆境,成龙飞九天。沈兴时从一个幼年丧亲的穷小子到如今户部右侍郎翰林院学士,他走的每一步靠的都不是运气,是真真正正的才干、有目共睹的实力。 徐偘在一个月黑风高夜悄悄来到城郊的破庙,四周静得诡异,他大步走进破庙,对着残破神像旁站着的沈兴时行礼。 “大人,账本找到了。我们到的时候沈必已经被灭口了……” 沈兴时背对着徐偘,透过破庙残败的窗户看向外面夜幕上高高悬着的月亮,又大又圆。 “厚葬沈必,安顿好他的家人。” “是。” “是他吗。” “大人果真料事如神,三本账目,行行列列清清楚楚,杨海温这次逃不掉了。” “不够。他是用老的人了,圣上看在先帝的面上也会放他一马。” “那我们这次……” “徐偘,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