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喂,你怎么不等人啊!” 言游吵吵嚷嚷的声音由远至近,路过他身边时,顺带着把他后面的帽子戴了回去。 而后,她跑得更远:“我们比比谁更快到吧。” 未免太有活力了。李忘年想。 明明刚刚还在生气,明明也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开心呢?新月不圆,只是一片牙。 正因如此才显得星星亮。 他想不出所以然,但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往她奔跑的方向行。 - 天知道言游在大风里站了多久才等到他。 她还没傻到呛着冷风一气儿跑到酒馆,半路见李忘年没跟,她就停下来了。 他到的时候,言游正蹲在路边,刚掏出兜里的黄鹤楼,打算弹一根出来。 看见他来了,她眼睛一转,将烟塞回去,伸手扯住他裤脚:“给我一支你的烟。” 李忘年可能觉得拒绝太麻烦,给她反而省事,直接把烟盒扔给她。 言游拿到面前才看清,硬盒上写着三个字:大前门。 至于底下的吸烟有害健康,纯脱裤子放屁。 抽都抽了,还管什么健康。忘了在哪本书上读过句话,只要世上还有一个国度不禁赌,那么它就不会消失。 言游护着火点燃,抽完一口,止不住地咳。 又辣又呛。 要是世上只剩这一种烟,她没准真能戒。 言游紧皱着眉头说:“你要不试试我的吧,你这太难抽了。” 李忘年勾了勾手。 言游理解错了他的意思,连同她的那包烟一起放上去。 紧接着,李忘年将自己的大前门揣回兜,把她的黄鹤楼扔了回去,“烟给我。” “嗯?”言游没反应过来前,指间夹着的烟已经被他取下放进嘴里。 李忘年叼着烟,向她伸出一只手,“走了。” “哦。”言游不露声色地抓住,被他拽起来。 她是有点可惜的,本来还想换和他同一种牌子的香烟,奈何无福消受。 酒馆里,张哥果然不出所料,喝得烂醉,抓着赵琴从城门楼子聊到胯骨轴子。 他说:“我当初就不该学贝斯,学了有什么用?外行见我就问,你这吉他怎么少两根弦。是,全省专业第一,一共他妈的仨人考。” 他又说:“对,教吉他是能赚点儿,可他妈那是钱吗,那是提醒我已经向世俗低头的告示牌!有次我在学生家长面前狠狠地秀了一把指弹,弹完人家问我,还不唱?前奏这么长?” 那会儿谁能想到,十年后,学生家长的衡量标准将会变成:花里胡哨的,会弹《成都》吗? 他还说:“后来我弹了首入门民谣,家长分分钟交钱走了。事后我觉得我出卖了我的音乐信仰,可转头一想,我他妈对吉他有什么信仰?拿起它的那一刻,我就把我的摇滚精神扔了。” 他最后说:“风景再好看,我得回家。理想再热烈,我得吃饭。” 难得赵琴没骂他,闷头喝酒,一杯接一杯。 李忘年走近,提醒该走了。 张哥一把揽过他,“这,我徒弟,指弹大神,比我这转行的牛b多了。教他第一天,我弹了几首民谣,告诉他以后必须靠这吃饭的时候,该低头低头。” 说完又看向旁边的言游,“这,我徒孙……女!牛b,比小薛的架子鼓都牛b。打下去,国内第一鼓手,没问题。” 言游纠正:“要当就当世界第一。” “野心不小呢。”赵琴笑了笑,望向李忘年,“你呢?吉他圈不也有鄙视链吗,古典瞧不上电的,电的瞧不上民谣。民谣吉他里,指弹又瞧不上弹唱。*” 李忘年说:“没空。” “得。”赵琴停顿了一下,打了个酒嗝,“明天我去送贝斯的时候听听你的技术,看看有没有今晚弹八弦吉他那小伙子厉害。” “对。”张哥浑浑噩噩地一拍脑袋,“我觉得那小伙子比老刘厉害多了,我头一次见弹八弦这么牛的人,居然还是个小屁孩儿。” “人家还能边弹边唱呢。”赵琴拍了拍言游肩膀,“你们这乐队未来可期啊,轻轻松松超越我们。” 张哥说:“是呗,咱们真老了,人家这叫英雄出少年,咱们这叫黄瓜刷绿漆。” 言游说:“我觉得李忘年也不差。” “是啊,我教出来的徒弟……”张哥明显顶不住了,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