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天太热了,我骑摩托车送你上山。”
“不用了老师。”面对周兆华的善意,林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喜悦,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甚至有些冷漠,“我走回去就行。”
说完,她微微鞠一躬,戴上笠帽,转身就走。
周兆华看着林粟离去的背影,孑然又决绝,不由摇了摇头,惋叹道:“这丫头,太倔了。”
林粟原路折返,走到半道时正好碰上骑着摩托从镇上回来的村里人,把她捎上了山。上山后,她先去找了李爱苹,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交给她保管,还千叮万嘱让她一定藏好。
从李爱苹家出来,林粟一刻也没耽搁,顶着日头就去了茶园。
养母孙玉芬见她回来,眉头一皱就斥道:“我喝口水的功夫,转头就不见你人了,跑哪去了?”
“太热了,我去溪边洗了把脸。”林粟捡起地上的竹篓背上,低头说。
“洗脸洗一个小时?我看你就是找阴凉地儿躲懒去了。”孙玉芬两只手熟练地采摘着茶叶,嘴上不忘数落道:“一个小时,少摘了多少斤茶叶,少赚了多少钱,我在这晒着太阳,你倒好,觅着空儿就偷懒。”
额上的汗水落进眼睛里,刺得人生疼,林粟用手背抹了一把汗,继续采着新鲜的茶芽,任孙玉芬怎么数落也不吭声。
南山镇的乌龙茶小有名气,镇上有个大型制茶厂,茶岭上的田几乎都被这个制茶厂承包下来种植茶叶了。每年到了采茶季,制茶厂就会雇佣大批的采茶工采茶,茶岭上的村民基本上都以此为业。
小满过后就是夏茶的采摘季节,中考结束后,林粟天天跟着孙玉芬来茶园采摘茶叶。
制作优质的乌龙茶需要午青鲜叶,以上午九点到下午四点采摘的茶叶为佳,这个时间段又正好是夏季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她跟着一群采茶工整日整日地晒着,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金乌西斜的时候,工头让所有采茶工去结算,孙玉芬提上林粟的竹篓就走。采茶的工钱是按斤算的,林粟虽然年纪小,但眼明手快,一天下来也能采个十来斤,不比那些熟练的采茶工差多少。
孙玉芬去结算时,林粟就站在一旁等着,见孙玉芬拿了钱,立刻凑上去,喊了声:“妈。”
往日结算工钱时,孙玉芬念着她采了一天的茶叶,会象征性地给个五块、十块的零花,心情极好的时候给二十,但今天她点完钱后就把几张钞票叠起来,塞进了裤兜里。
“要钱?没有。”
林粟见孙玉芬不给钱,脸色微变。
孙玉芬见林粟绷着个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己看,跟狼崽子似的,不由一怒,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骂道:“干活的时候躲懒,要钱的时候倒是挺积极,怎么,不给你钱你还不高兴啊?”
林粟木着脸,片刻后低头认错,她语气诚恳,只是看向地面的眼睛冰凉凉的,不带一点感情。
孙玉芬见林粟服软,心口舒坦了。她把倒空了的竹篓塞进林粟怀里,不耐道:“走,回家做饭,再晚点你爸回来了没饭吃,看他不收拾你。”
林粟跟着孙玉芬回了家,林有为也从学校回来,一到家就说城里来的支教老师胆子小,他不过是在粉笔盒里放了条毛毛虫,那个女老师就被吓哭了。孙玉芬听了,捉他过来打了两下屁股,骂他不好好学习,林有为一下子挣开,躲远远了再抱怨说放暑假了还要上课。
茶岭上的公益小学因为地处偏远,很少有老师会愿意留下来教书,林粟读书的时候,学校里统共就两个老师,一个人教好几科,带好几个年级。每年寒暑假都会有大学生支教团来学校里支教,他们来教个个把月的课,假期结束了就走。
村里人说这些大学生就是图新鲜,放假出来玩的,压根不是来认真教书的。但尽管那些城里来的支教老师总是来去匆匆,林粟对他们还是感激的,在她以为这个世界就只有茶岭这么大时,他们告诉她,山的外边,有另一个世界。
从茶园回来,林粟就在厨房里烧火做饭,等饭蒸好了,菜炒好了,林永田也从山下制茶厂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说今天厂里的机器出了故障,几台摇青机和速包机都坏了,耽误了好些事。
孙玉芬问:“这么多台机器一起坏了,维修起来不得花上好一阵子?你们还能干活吗?”
“头家说这批机器老化损耗严重,维修起来不值当,他打算换一批新机器,说是明天市里的机器制造商就会来厂里谈合作。”
孙玉芬不关心机器的更迭,只关心一个问题:“那你明天还有没有活干?”
“头家让我们这两天把旧机器拆了搬走。”林永田啐了一口,“他娘的,机器坏了都没得歇,累坏老子。”
孙玉芬听后歇了一口气,“有活干就好,有活干就有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林永田不爽。
“没钱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