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鲤第二天上午来还车,顺便给她带了早午餐和晚饭的食材。 阮棠吃着包子,喝着咖啡,讲究一个中西合璧。“你不用专门跑一趟,我可以叫外卖。” 沈鲤帮她把额前掉下的碎发拢到耳后,点了点她的额头。“今儿才大年初三。外面餐馆没开几家。” 阮棠说,“我可以泡方便面。” 沈鲤还是那句,今儿才大年初三。 大年初三,他们两个人见外面冬日暖阳,开车跑去西郊爬山了。 中途黄杏来过一次电话,“哥,你一会儿回来吗?小姨夫的学生领着媳妇来家里了,需要留他们在家吃饭吗?” 沈鲤说,“我不回。林晨每次来家里,都是他进厨房做饭。你不用管。” “好。那我和他媳妇聊天吧,让他去做饭。”黄杏在电话里答应了。 阮棠握住他的手,问道,“你不回去行吗?” 沈鲤一脸严肃,“嗯。林晨是当时直接撞到我爸的那个学生。不待见他,不想回。” 她默默地看着他,许久才说,“很少见你这么直白的表达不喜欢。” 沈鲤转头也看向她,语气颇为平静,“这个是不待见,还有两个是恨吧。可惜,出事后,他们都躲得远远的。我想恨也找不到人。以前,我还恨过一个人,恨了大概有十年吧。” “谁?”阮棠小声询问。 “不知道。”沈鲤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小孩儿,或许是贪玩,或许是家长看护不力。他跑到大马路中间,我妈想要把他抱回到路边。小孩儿被抱住了,她往回走的时候,一辆疾驰的摩托车被旁边的公交车挡住了视线,撞上了她。我妈被撞后,头磕上了马路牙子,没抢救回来。骑摩托车的小伙,一是没带头盔,二是在禁摩区域撞了人。他慌了神,刹车没踩住,右手还加大了油门,摩托车歪了方向冲到路边。人被甩到电线杆子上,当场死亡。二十多年的事情,当年的报纸还能找到这场事故的文字记录。 那小孩儿被我妈紧紧护在怀里,人没事。他父母来吊唁过,被我爸用拐杖赶走了。等我再长大一些,想找他,他们全家早已搬走。 以前我想找他,只是想问问我妈最后一刻说过什么话?她那时候有没有感到痛?有时候觉得心中的那份恨,不外乎想要一句公道话,想要有人真诚的道歉,想要在过程中平复愤怒和悲伤。并不是真的恨。” 这是沈鲤大学时候刻意向阮棠隐瞒的事情。沈老师的腿疾不是刻意的,也不是故意隐瞒的。那时候沈老师除了手里有根拐杖外,大部分时候与常人没区别。他们父子二人从来没有把轻微的腿脚不便当成是大事。 阮棠靠近他,隔着冬天臃肿的外套拥抱他。怪不得,沈鲤从来不刻带有锦鲤概念的木雕。也难怪,元旦时候,沈鲤冰上救人的视频被他家人看到,沈老师和他妹妹会紧张。他那时候的蹙眉恐怕也是想到了妈妈。 她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刻,那时候她在树荫下,他在阳光下。此刻之前,她一直都认为他是被阳光偏爱的人。阳光下的他,眉目舒展,自在明媚。 “现在还想找他吗?”她问他。 “早就不想了。”沈鲤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我后来释怀了。释怀源于我十六岁时候的一个梦。梦里我在马路边的公交站牌处等待妈妈,失控的摩托车朝我冲过来,我妈妈飞奔出现,推开了我。” 这个梦经常在他脑海里闪回,有时候恍惚之余,他需要定神才能分辨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大年初三的西山步道上,只有寥寥几人。这天气温并不低,太阳很好,无风。中午原本是最舒服的时刻,阮棠听着却打了寒颤。他以前是跑了多少回公交站,心里是多么思念妈妈才会做了那样的梦。她心疼他,心疼以前的和现在的沈鲤。 阮棠紧紧抱住他不撒手,这回沈鲤的手指接住她睫毛上挂的泪珠。 “傻瓜。”他轻声地说。 “你以前是不是把我当小孩儿呢?”她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擤鼻涕。 “我比你大十个月,你是小孩儿,难道我是大人吗?”他逗她。 沈鲤却在心里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笑笑,心想你是我的世界里白天的太阳,晚上的月光。 沈鲤不确定什么时候动心的,或许是报到那天她背着书包拿着通知书等待的时候,或许是她说不想继续搞竞赛不是因为智商不够而是不喜欢那种竞争氛围的时候,或许是她翻白眼后说猪都比同学聪明的时候,或许是她扑到自己怀里的那一刻,或许是她不经意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的时候……等他意识到心动,她已经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动心,相爱,突入起来的变故打断了相守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