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苏巧儿总会缩进家中祠堂的供桌下。 那时候,她爹还没有从丧妻的打击中脱离出来,甚至遣散了家中旧人,整日酗酒,往日温馨的屋子越来越破败。 苏巧儿尚在襁褓之中时一直被李老夫人照顾着,可渐渐大了,她心中莫名有了寄人篱下的滋味,总想着要回到自己的家。 可,一次次令人作呕的酒味,以及带着恨意的眼神。 苏巧儿在还未完全脱离懵懂无知的年纪,便明白原来自己的家是不完整的。 夜晚,她会用她小小的身躯努力爬上供桌,取下她母亲的牌位,抱着牌位沉沉睡去。 直到第二天,鸡鸣声响彻天际,她才会从供桌底下爬出来,敲响林玉生的家门。 她贪恋李老夫人的温柔,可夜晚,总是孤寂。 梦中,苏巧儿躲在石缝之中,麻布之外是无尽的黑。 微弱的火折子如同祠堂的烛火,她似乎又回到小时候的夜晚。 无人能将小时候的她解救,也无人能将她从梦魇中唤醒。 篝火只能为她带了些许温度,她冻得发抖,眉头紧蹙。 李老夫人伸手轻柔地抚平苏巧儿紧蹙的眉,另一只手轻拍她的胸口,喃喃道:“娘的巧儿啊,快醒过来吧。” 第六日,未醒。 第七日,未醒。 梦中,苏巧儿只觉得这沙漠真是古怪,足足走了两日都找不到出路。 漫天风沙似乎要刮去她的血肉,让她静静消失在荒漠之中。 苏巧儿将怀中木盒系紧了些,她眸光坚定。 自己一定要完成这趟镖,成为一名真正的镖师! 她牵着骆驼,艰难地往前走着,终于又寻找到一处适合安营扎寨的石缝。 她喝了一口水袋中艰涩难闻的汁液,叹了口气,靠着石壁,喃喃道:“要是夫君在,就好了。” 第八日清晨,林玉生终于回到了长宁县衙。 没了官船开路,他夙夜不休,足足走了四日才从京城赶回来。 他焦急地跳下马,猛烈地拍击着大门,语气里满是慌张:“巧儿!巧儿!” 很快,门便开了。 一直守在这的春儿在看到林玉生的那刹那,泪水便掉了下来,她跪在地上,高声喊道: “少爷,您可回来了!少夫人,少夫人她……” “巧儿怎么了?!” 林玉生策马而行,春儿的话历历在目。 “少夫人身中数刀,如今一直昏迷不醒。 算算日子,大夫说,要是两日后再不醒,少夫人就要没命了!” 他抽打缰绳的速度越来越快,直直地冲向安远方向。 然而过桥时,他目光一凝,急忙收紧缰绳,马匹因为惯性还是往前冲了几步。 稳住马,林玉生看向前方,高声道:“王婆,玉生娘子在安远重病,若是您有事,等玉生回来再说。” 原来是住在桥边的王婆,她此刻正展开双臂站在桥中央,拦着林玉生。 见他停下,便步履阑珊地走过去,干瘪的手举起一个纸折的平安福。 “巧儿……山…神…” 林玉生愣住,这时许二嫂赶了过来,急忙走上前要将她拉开,她却固执地推开,颤颤巍巍地高举着平安福。 许二嫂见状只得说道:“县官,您就将这平安福收下吧,前几日我听春儿姑娘说了巧儿的事,王婆在旁边就入了耳。 这不,她就天天要往山神庙那跑,可如今深山上积雪未消,我哪敢让她去,现在又在这折些平安福。 民妇想着,许是她在为巧儿姑娘祈福,要不您就收着,王婆如今脾气可是轴得很。” 林玉生点点头接过平安福,王婆这才愿跟着许二嫂站到一边,只是嘴里还喃喃道:“求……山神,平安,巧儿。” 林玉生愣了一瞬,轻声道: “山神,真的会灵验吗?” 许二嫂握紧王婆的手,以为林玉生在和她说话,高声回道:“灵不灵的,民妇也不知道,求个心安罢了。 不过山上有个老人家总说自己是山神庇佑的,还说只要从山脚下,一步三叩,三步九拜爬上山。 到了山神像前许下愿望,山神见你心诚,就一定会实现。” “多谢。” 林玉生将平安符放进怀中,对二人行礼道谢,便策马往安远去了。 安远,柏翠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