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死得太难看,在地府见到家人,定是会吓坏他们的。沈念慈不想他们再为自己伤心了。 须臾之间,沈念慈只觉得浮生若梦。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 沈念慈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她知道她的生命在流逝。 忽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在她身旁停了声响。 来的人陷入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虽是春日,但夜里还是寒凉,阿慈,我扶你回屋去吧。” 梁执今?沈念慈只能靠在一旁的檀木柱子上维持着自己。他倒是有闲工夫,方才那嬷嬷说的话,沈念慈听得清楚。 林颂月都命悬一线了,还有心思来看自己,看自己笑话吗? “梁执今。” 梁执今本以为沈念慈会跟以往一样,一声不吭,却没有想到,她开口了。 在他惊喜片刻,沈念慈却如同破败的娃娃一般猝然倒下,疾风惊起满地的梨花。 “阿慈?” 梁执今大步上前,环起沈念慈,却在瞬间,只觉得手上湿漉漉,抽手间,入目便是一片殷红的血迹。 沈念慈身下,亦是一片殷红。 “阿慈!” 沈念慈已经没了意识,他不知道环着她的少年,手止不住的颤抖,亦看不见少年眼底一片猩红,眼神中无尽的绝望。 梨花落满地,沈念慈死在春日的晴雪之际。 * 马车内 暖气四溢,丝绸绒毯铺于车板,沁人心脾的熏香围绕,将这窗外的寒风严严实实地阻挡在外。 一女子盖着锦被,华丽的颜色衬得皮肤透出病态的白皙,三千青丝用一根发带梳起。 因为昏睡了一段时间,鬓边松散了一些碎发,英气之中还带着些许慵懒。 不知是马车的不平稳,还是梦魇困扰。 沈念慈乌黑的睫毛微微颤抖,眉心紧蹙,额间隐约泛出汗珠。虽是闭着眼睛,但任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安。 “姑娘!”旁边伺候的婢女紫堇神色焦急,轻声唤了唤女子,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一声姑娘似乎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女子,猛地睁开双眸,眼底却遗留着无尽的惊恐。连呼吸声都变得有些急促,如同溺水人一般慌乱。 “姑娘,你怎么了!”这可把一旁的紫堇吓了一跳。 自家姑娘在回京的路上不知为何,一向强健的身体却染上了风寒,已经在这马车中足足昏睡了三日。如今醒来了,却是这般模样,能不吓人吗。 “姑娘?” 沈念慈涣散的双眸逐渐凝聚,似乎是不敢相信,纤长的手指轻抚上脸庞,又转眸看向紫堇,尽是震惊,喃喃道:“紫堇,你还活着,我的眼睛?看得见了?” 这话说得紫堇一脸莫名其妙。 “姑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当然活着呀,我可是要生生世世跟着姑娘的。” “姑娘,你真是好生奇怪,你的眼睛当然看得见啊!” 紫堇埋怨的声音久违的在沈念慈耳边响起。 紫堇,是她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情同姐妹。她明明记得,在林颂月抓走自己之际,紫堇为了保护自己,死于林颂月身边的侍卫剑下。 紫堇一只手不容抗拒地抚上沈念慈的脑袋,一只手停留在自己脑袋上。 而沈念慈却傻愣愣地盯着眼前真真切切的紫堇,额头还能感受到来自紫堇手心的温度。漂亮的杏眼不知不觉之间便蓄满了泪珠,眨眼间,泪如雨下。 “紫堇,这是梦吗?”沈念慈轻抚上紫堇的面庞,泪眼婆娑,声音哽咽。 “姑娘,你这是烧糊涂了吗?” 沈念慈缓缓收回手掌,拨开车帘,一阵刺骨的寒风拂过,冷得人一激灵。 马车外,举目望去,是明亮的铠甲,铿锵有力的行军声音掩盖住了淅淅淋淋的雨声。 望着车窗外淋漓不尽的小雨滴落在泥泞的土地上,稀稀疏疏,马车缓慢驶过,溅起的水花四处散去,如同沈念慈的内心一般久久不能平复。 沈念慈眉心依旧没有舒展开来,她有些糊涂了。她明明为了不再受折磨,自戕而亡。如今,似乎那些只是黄粱一梦。 她好像还活着? “紫堇,如今是何年月?” “永光十一年。” 沈念慈呼吸渐渐平稳,原以为是梦。可这活生生的人,还有这真真切切的景。 她,似乎重活了一世。可即使已经确定自己重活一次,沈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