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王府。 臻雅的檀木构成了六王府会客堂的框架,木香散淡,简单却不失威仪。 正堂中间是一张长榻,之上有雕刻精细的小几,上面摆着一只细小的陶瓶,里面插着一枝罗汉松。 长榻后方是青色纱幔,大大的月窗透着堂外的几簇竹叶。堂内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侧面的屏风白雾腾起,淡淡茶香溢满四周。 六王萧忆身披一袭皓灰大氅,腰带以银线和白玉为饰,脚踩蛟龙样镶银高靴,长发铺肩,眉头微紧扶额坐于榻上。 自协助太子查办私银案以来,他已经忙碌了两月有余,未见头绪。侍卫梁羽小心备上热茶,又缓步退到堂下。 “禀王爷,”梁羽行礼道,“林谷丰的商队确实来自晋地,大约两年前才开始接触都城的商铺,据商铺的老板们说,林家商队信誉不错,每每带来的东西款式新鲜,货真价实,商铺有利可图,也自然愿意更多往来。” “两年前?”萧忆揉了揉眉尾轻声道。 “是,我们又盘查了接触最多的五家店铺老板,往来银钱货品记录都对得上,并无可疑。” “两年,不足以深耕都城。”萧忆正身抿了口茶。 “铸私银是重罪,即使有内应,怕也不敢如此大张旗鼓搞响名头,恐怕大鱼还沉在深处。” 杯中茶汤微漾,茶水浸在唇边,温热清香,不像昨夜大雨那般冷。 萧忆望着手中的茶汤忽而想起雨中对峙之人,身型纤细灵巧,有备而来。 还有那双眸子,灵动而沉着,即便在惊恐中也不见丝毫弱势。 “王爷?”梁羽见萧忆久久不语,继而唤道。 萧忆微怔,拉回思绪。“我昨夜去看了林家商队的装备,马匹精良,准备细致,倒像是专心经商的样子。” “对了,“萧忆放下茶杯问梁羽道,“昨夜为何有官兵巡城?” “确有兵动。”梁羽拱手回禀,“属下听闻工部尚书江素白涉要案,已被软禁宫中数日。昨日府邸被搜查,未有斩获。不想入夜以后其女连夜奔逃,不知所踪。” “江肃白?可是与刑部尚书祝严交好的那位?”萧忆端着茶汤,手停在空中。 “正是。”梁羽回禀。 竟然是她…… 萧忆放下手中的茶,回想起那年宫宴上的灯谜。 那个总是和自己同时猜出答案的眉目清秀的小女孩,是如何不藏一丝犹豫的将谜底脱口而出。 想到这里,萧忆低了低头,嘴角上扬。 “王爷…可需要属下去细细打探一番?”梁羽望着此刻带着诡异微笑的六王爷,心中疑惑,平日素无恩怨,江肃白涉案王爷为何如此高兴? “嗯,”萧忆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目光一沉,“也去问问,搜府是谁派的兵。另外,更衣,往城北一趟。” *** 整夜躲在城北客栈的江知野,在黎明时分钻进了商队的粮草车中。 太阳总算慢慢升起,人们逐渐苏醒过来,商队整装待发,马棚边传来攀谈的声音。 “当家的,这次的货又是全部售空,您的眼光当真是一顶一的好!回去又可以吃好的喽!”商队里一男子兴高采烈的说道。 “行了,少拍点马屁,少跟狐朋狗友大吃大喝,赚的钱回家交给老婆,你的日子才好长久!” 林谷丰回应道,玩笑中透着几分严肃。 “知道了谷丰哥,村里的人跟着你,想不过好日子我看都难!大家说对不对?” 周围一片附和。 “好了好了,大家别大意,行装再检查一下,昨夜有官兵巡查,未知其故,我们要多加小心。” 众人应声,随后各司其职。 林谷丰慢慢走近粮草堆,江知野攥了攥手中的弩。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缓慢的深吸起一口气。 “柱子!”林谷丰忽然喊道。 “怎么了谷丰哥?”一人闻声跑来。 “车上再多备些干草,马匹精壮,有备无患。” 林谷丰吩咐道。江知野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日的出城盘查格外严苛。 林谷丰如以往般从袖口拿出几个分外别致的胭脂盒,分给城门口的几个守卫,又拿出一个锦缎包裹的木匣双手递过去。 “官爷们辛苦!这趟刚好让我撞见者批胭脂,膏脂上好!而且这胭脂盒也做得精细!女子见了没有不喜欢的!特意给官爷们备下一些,送给亲眷,保准没有不欢心的!” 经林谷丰这一番描述,城门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