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大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崔次辅带着罢官的旨意来见他,他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当他跪下接下圣旨的那一刻,心如死灰,恨不得当场昏过去算了,免得在人前丢脸。
他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啊。
“为什么?陛下为何对老夫如此苛刻?若是先帝还在,岂会如此折辱老夫。”
崔次辅安慰道:“邱大人想开些,你还年轻,莫要就此灰心丧气。先回乡修身养性,说不定过个几年陛下的气消了,又会让你起复,重新回到朝堂。”
邱大人连连苦笑。
是啊,他是年轻,还不到五十岁。
在朝中一群五六十岁,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比起来,他年轻得过分。
但……
这是他的耻辱。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十五岁考取秀才,二十一岁考取举人,不到三十考上进士,且名次靠前,二甲第十七名。
可谓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先是在翰林院为官三年,之后在礼部为官,又曾在大理寺当过差,也曾在地方上当过三年父母官。最后进入御史台,几年时间就升任右都御史,之后升职为左都御史,成为御史台近一百年来,最年轻的左都御史。
御史台在他的带领下,越发年轻有活力,敢于直言。
他自问,这些年为官以来,一直兢兢业业,不曾有半分懈怠。却不料在开成帝登基之后,他竟然遭遇了人生的至暗时刻。
怎会如此?
老天不公啊!
分明就是天妒英才。
“崔次辅,陛下还说了什么?”
“陛下希望你能好自为之,莫要将最后一点情分给浪费了。陛下还说,你这些年的辛苦他都知道,但此次的事情决不能姑息。陛下他绝不接受任何人的胁迫。”
呵呵!
邱大人连连苦笑。
胁迫?
先帝的时候,这种事情可不少见。先帝那么怪异的脾气,不还是忍了下来。
怎么到开成帝这里就不行了。
就算是最喜欢杀人的武宗皇帝,那个时候臣子们也是敢于直言,也是敢于胁迫。
说到底,是他遭了朝臣的嫉妒,遭了别人的打压。否则,陛下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但凡有七会,咱们以文字抒发才情,如何?”
“甚好!”
前左都御史邱大人被罢官一事,飞快得传遍朝堂,传遍大街小巷。
邱家人关门闭户,除了亲近好友,不见其他外客。
对此,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唏嘘感叹,有人心头一颤。
“之前那些说邱大人果敢的人,怎么都不敢露头了啊!”
“之前不是有人说想要效仿邱大人抬着棺材的行径,这些人呢,一个个怎么都不见了。”
“不是说要效仿邱大人敢于直言吗,还不赶紧上本为你们的邱大人喊冤。”
“哈哈哈……一群自以为是的小丑。真以为抬着棺材,就能青史留名啊,结果成了一场笑话。”
“就不能惯着这些人。天子岂能随意逼迫,天子的威严岂能随意挑衅。这就是肆意妄为的下场。”
“该!全都活该!”
内心支持邱大人的官员学子,一个个气愤不已,却又不得不克制着内心地冲动。
痛打落水狗,在任何年代都是一件正确的事情。
眼下,朝堂上正在掀起一股清算邱大人的风波,邱大人的学生,他的党羽,有一个算一个,都是被清算打压的对象。
而且,陛下也没拦着,显然是默许了这件事。
哈哈哈……
这下子,又能腾出好多个萝卜坑。
在京城侯缺的大人们,一个个都快乐疯了。吏部衙门,也快被这帮人给踩踏。
一个萝卜一个坑,就那么多官职。
正所谓一步快步步快,必须心眼明亮,支持朝廷这一波清算。只有清算成功,自己才有机会填补官职空缺。
邱大人还没离京,朝堂就掀起了对他的清算,以至于很多支持他的人这个时候都不敢随意发声。
邱大人本人,气得在府中破口大骂。
他的文会,一开始接到请帖的人,纷纷答应出席。结果,等到文会这一天,来的人还不足宴请的十分之一。
也就是说,大部分人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同他划清界限。唯有身上打着他的学生名号,或是打上了邱党标签的官员,才选择了出席。
他们也是无赖,标签在身上,撕都撕不下来。怎么办?只能硬生生承受这一波冲击,只盼望能平安度过。
但心里头也都清楚,想要平安,基本上是不可能的。能够不被流放抄家,就算是平安落地。更多的,是不敢奢求。
背叛邱大人?
嗯,这年头对于学生背叛老师,官员背叛自己的贵人一事,容忍度极低。
一个人一旦被打上了背叛的标签,前程堪忧啊!
就算学着袁友仁做个佞臣,那也是死路一条。
佞臣的下场,无一例外,都是死!
袁友仁现在没死,只是暂时的。迟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