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加巷狭长拥窄,两人一车已经是通行的极限。 祁燃自那晚停电后就给山地车安上了夜骑灯,单手推着车,低敛着眉眼问,“想好说什么没?” 那架势有点像万念俱灰地问感情骗子:想好怎么敷衍我没? 沈安宁目光还落在亮着的路灯上,闻言,未经大脑地回,“我在想这灯怎么就修好了……” 而后在祁燃能刀人的眼神里默默改口,“我是说,这灯真亮,和我们的前程一样敞亮。” 祁燃抬头看了眼昏黄溃暗的光源,以及盘旋其下的飞蛾走虫,扯了扯嘴角,“怎么?你这意思是我俩快油尽灯枯了?” 不带这么咒自己的啊。 “没,”沈安宁视线飘忽,兜着圈说出她的真正感受,“我是觉得,走太近挺容易有误会……” 恍然认出不远处那个修路灯的身影,沈安宁猛地刹住话头。 “怕抓早恋啊?”祁燃拨了拨安在车把处的夜骑灯,照得地上的影子更浅,“身正不怕……” 话没说完,属于沈安宁的影子斜过来,温沁气息忽地靠近,祁燃未出口的话被她用手捂住。 得,这下影子斜了。 祁燃还从没觉得谁的手能软成这样,挺凉,但是搞得他整个人很烫。 沈安宁这会没空关注祁燃的想法,示意他噤声,换了一边走,整个人躲在他的侧影后。 很难看不出她在躲人。 祁燃往那边看了眼—— 一个挺眼熟的人穿了身衬衫西裤,忙前忙后地给电工递工具,帮着在修路灯。 祁燃又看了几眼才认出来那是晏高林,当下没了半点被沈安宁拽着衣角的旖旎,非要说的话,挺刺激。 带着人女儿躲她爹,挺刺激。 这种混账想法最多没撑过三秒,祁燃开始担心沈安宁会不会想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搞自闭。 祁燃低头瞧了瞧—— 沈安宁向来梳得平整紧顺的头发被散了下来,头顶不经意拱起几缕乱发,再加上刻意和他保持同步的动作,别样乖巧。 看着不至于自闭。 祁燃想了几种转移注意力的法子,最终由那颗做混账的心获胜,“沈冬冬,你干嘛同手同脚?” “……” 沈安宁看了看从这里到自家楼下的距离,又瞄了瞄还没注意到他们的晏高林,当机立断,狠狠踩了祁燃一脚,开跑。 行,很有活力。 祁燃有苦不能言,边往家里走边上线costudy,在聊天框里删了又改,琢磨着怎么把这话题自然引过去安慰她。 没想到把他当树洞的某人自己先找过来了。 【冬:我今天遇见他了】 【冬:为什么他总那么阴魂不散?不能当我不存在吗?难道真觉得他那自以为的补偿有用?】 沈安宁说不清心里边究竟什么感受,她曾经确实想过像727说的一样把恨转移成债,用完晏高林的钱就两清,乐得轻松。 但很快又发现自己做不到,既不能狠心拒绝晏高林的极尽示好,也无法不去厌恶痛恨。 两种情绪交杂,沈安宁很乱。 祁燃懂这种感受,宋晚玉第一回带他去酒店把祁连城捉奸在床的那晚,他们家难得有了顿三人晚餐,难得其他两个人聚在一起朝他嘘寒问暖。 又算什么呢? 他们顶多算自我感动,想让自己好受些罢了。 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回。 祁燃走上楼梯,声控感应灯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怎么的,总之没亮。 阴暗潮湿的筒子楼里灯光尽失,但路已经烂熟于心,祁燃没开手电筒,关注着聊天界面照常向上走,刚走出最后一个拐角却被束光照了满面。 一人在楼梯尽头,一人在楼梯末尾,彼此都吓了一跳。 沈安宁灭了手电筒,声音有点闷,“抱歉,钥匙不见了。” “我帮你找?”祁燃没忽略一闪而过的通红鼻尖,见人蹲在那自暴自弃的样,不自觉放低声音,轻步走过去。 “算了,打个电话看看。” 沈安宁刚摁亮手机,它又很不争气地跳出个弹窗——请及时连接充电器,否则手机将会在30秒后断电。 倒霉。 她把手机塞回包里。 “打也没用。”祁燃安慰了句,蹲下来,点亮手机屏幕亮出十点三十分几个大字,“这一片房东人均五六十岁,早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