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枝桠上垂下,怒放的花朵中金黄的花蕊逸散着清香,阵阵微风拂过,香气四溢,朵朵粉红颤动招摇,却又不失分寸,好似美人儿掩唇轻笑。月光将海棠投影在九曲回廊上,一切好似梦幻一般。 不是没见过海棠树,但像这棵这般修剪秀美、照管得当的海棠还是第一次见,不由想起诗句“浅深芳萼通宵换,委积红英报晓开。寄语春园百花道,莫争颜色泛金杯。”我低声轻吟,看着眼前清雅的夜色,怔怔发呆。 忽地,身后传来忍俊不禁的笑声,我回头看去,竟是宗政棠少。他一直含笑看着我,眼睛里说不清的深邃和璀璨,怔然间我竟然忘记了行礼。 这么说来,他已经在我身后好久了,已经听到我念的诗句,只是我太出神,竟没察觉到,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忙向宗政棠少敛衽一福。他一手伸出虚托一下,说道:“不用行礼,这里只你我二人,不必拘泥礼数。” “奴婢失礼了。”尽管他这样说,但我还是照旧行了礼。 他无奈地摇头叹道:“母亲命你在她面前不用自称奴婢,那在我面前也一样。” 我赧然地点点头,又抬头看他,只见他眸中印着回廊上灯笼暖暖的光,似是还有这海棠花繁盛地绽开在他的瞳仁,看得我脸上一阵发烧,连忙低头。 “没外人的时候,你不用行礼。”他的话语声渐渐低下去,一步步向我走近,我心里暗惊,头不觉埋得更低。 就在离我一步远时,他停住了脚步,转身跃出了回廊,走进花圃。虽然是一个简单的跳跃,但他的身姿飘逸,月白长袍下摆飘动,月光下犹如仙子一般,出尘脱俗,惊才风逸。 我惊觉自己……好像很欣赏他,就如欣赏一件精美的玉雕。大概是我做井底之蛙久了吧,真是没见过世面。 “已是月上中天了,你怎么在这儿赏花?父亲母亲歇息了么?”他的嗓音低沉而温润。 我闻此脸色又一红,没有答话。 “怎么了?”他转过身看我。 “我……没怎么。老爷和夫人已经歇息了,有陈姨服侍……楚霜没有睡意,想四处走走。” 他轻笑,“看来同是今夜不眠之人啊!” 他的笑声令我渐渐放松下来,方才的窘迫和尴尬都放开,也跃过围栏,站在他身旁。 月亮已不是前几日我所见的圆,今天是三月十九,我自二月初四离开阑峙县,已有一月半。以前爷爷总跟我说,人是要向前走的,只有忘记过去,看到前方的美好,坚强地活下去,才是对在天那头念着你的人最好的慰藉。 他的声音如同隔空传来,飘渺但却真实,“这颗海棠树,是爹和娘合种的。听陈姨说,这树刚栽下头三年一直未开花,第一年开花就开得繁盛,恰好那年我出生,所以娘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棠少……原来是这个意思。 “娘很喜欢海棠,一直以来都悉心照管这棵树,还会将它每年的落花敛进锦袋,埋在树下。” “老爷和夫人的伉俪情深真让人羡慕。”我听他说完,喃喃自语。 他转头看着我,我看见他双眸中我的影子时心里突地一阵发慌,转移开了视线。 他望着我浅浅地笑着,我轻轻将脸转到另一边。 有点难为情。 “楚霜,你有姐妹么?” “我?”我回过神,转过头来,并不看他,“我是孤儿,并不知道是否有姐妹。” 他再未答话。 我心里有些奇怪,怎的我一来,先是夫人询问我是否婚配,接着他又询问我是否有姐妹,这些家事,究竟是恰巧的关心,还是另有他意? 我转头向他看去,只见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花树,负手而立。 突然就想逃离这样的气氛,有点压抑,有点心慌,道了别便径直向自己的小屋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