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自千里迢迢颍都而来的信,闻法长老确认了送信人的身份和凭证。 冷明烛特意选了易飞尘和暗卫心腹往丹帝山走这一趟,一来是因为易飞尘出自伏血卫,对伏血卫行事手段了解更深,一定程度上未雨绸缪。几人不分昼夜纵马狂奔,仅用四个昼夜便抵达丹帝山。 身上带着昭华公主的亲笔印信和程慧瑾的旧物为信物,闻法只消看一眼便知真伪。 这才不动声色避开寺中众僧耳目,带着人到幽敬斋见程慧瑾。 程慧瑾见到人和信时很是惊诧,从没想过有一天冷明烛会主动联络自己做些什么,因此看信时抱着好奇的态度,但等她看完信中内容后,脸色骤然大变,阴云密布仿佛黑幕罩顶。 执信的手不住颤抖,唇上胭色忽然褪尽张张合合地打颤。 闻法见她状态有异,连忙上前,“你怎么了?难道是颍都出什么事了?” 颍都中能叫他俩记挂的人,便只有那一个。 可程慧瑾整个人神游天外,并不理会。 无法,闻法从她手中抽出信纸,一目十行飞快看完,随即脸色跟着变了一变,不过很快恢复原状。他自然知道程慧瑾为何会这样,伸手扶住她双肩,将人压坐到椅子上坐下。 这个请求,以及真相,实在震惊了他。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程慧瑾忽然站起身,转头就往卧房里走。闻法一把拉住她,但见她脸上呆呆怔怔,长睫快速忽闪几下,眸中透出几分茫然,显然还没回过神来,“你做什么去?” “取我兵器。”程慧瑾的视线落在屋内那张简易的架子床底,“去杀了冷祺昭。” “你当真要杀?”闻法握她着肩膀用力摇了摇,“他还是个孩子啊!” 程慧瑾面色一凛,眼中迸发出惊人的杀意,挣开闻法,厉声斥道:“真以为吃几年素念几年经就是佛菩萨了?此子现在不杀更待何时?别跟我讲什么孩子不孩子,小太子当年死的时候难道不是个孩子?以师姐身体底子,如何能诞下死胎,分明是狗皇帝下手相害,为他一个孩子死了多少?他怎就不能杀?” 此时此刻,她心头燃起的熊熊烈火,恨不得焚尽明帝,将他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他既然为这个孩子苦心筹谋一切,不惜舍妻害子,那便叫他万般成空,眼睁睁看着失去所有依凭。 为被辜负的人报仇! 闻法被她眼中血色一慑,恍然想起她年轻时来,身覆麒麟甲,头戴凤翅盔,鲜红披风随风高高抛起优美的弧度,白玉脸上血迹纵横,却高声大笑着自远方纵马驰来,手中提着敌将的头颅痛快地摇晃,那头颅被她狠狠一掷血染黄沙,她翻身下马奔到卫国公面前,笑着唤了一声。 唤了什么呢?他不记得了。 却还清晰地记得,她像一道赤焰火光,武尊玄女临世,是为国而战浴血杀敌的女将程慧瑾,那明亮双瞳,有饱满的战意,有胜利的喜悦,有威武的霸气。 不得不说,很多年没见过这样鲜明张扬的她了。惠德皇后故去之后,似乎把那个神武的女将也带走了,她窝居在青灯古寺,伴着简陋的一桌一椅,品着没滋没味的苦茶素斋,磨去了烈烈洒脱,只剩混混执念。 他以为往后只能看见这样的她。 不曾想,还有意外之喜。 “你既想好了,我还能怎样。”闻法转身朝外走去。 程慧瑾下意识问他,“你去哪?” 那人身形微顿,头也不回,“打个包袱,下山,破戒。” …… 孟杭眉头微蹙,伸手将两扇雕花木门关紧,折回身时看见眼前情形,脸色又黑了一些。 他是真没想到,许靖池被太后神不知鬼不觉地安插进了禁军之一的□□军,竟还敢青天白日擅离职守,跑到昭华公主府来。 太后出手,果真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许靖池代替了□□军统帅半个多月,时至今日竟无一人发现端倪,甚至整个□□军上下对许靖池服从敬重得很。 孟杭扶额,感叹太后翻手云覆手雨能力悍然。 那厢许靖池正伏在冷明烛膝头,抱着一双柔荑不肯撒手。 冷明烛竟也由了他。 孟杭冷眼看过去,不知为何竟从冷明烛脸上看出了慈祥和蔼可亲的意味,如果把这小子当孩子宠一会,他是没什么意见的。 但许靖池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笼着那双玉手絮絮叨叨诉说思念,那脸上是明晃晃的委屈可怜。 啧,静北候家的郎子,还有这种时候? 真丢他爹的脸! 孟杭上前揪住对方后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