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平叽叽喳喳像只活泼可人的画眉鸟,围着卢益明转来转去,一时遥指远处,一时随手一点,无论远山还是近水,经她口中讲述一番,似乎都充满了趣味。 卢益明那冷峻的眉宇,亦时皱时展,随她情绪高低起伏。 诚然,他喜爱听她讲话,愿意站在她身边,感受她像朵炽热的火焰温暖寒冷死寂的心。 冷清平笑道:“你不知道呢,这几日我临了你喜欢的帖,才知怪不得你那手字写得雍容浑穆、险绝俊逸,我临了十几日,这手啊便已寻到了几分感觉,但还远远不足,等你闲暇了,我可不可以带着笔墨向你请教?” 卢益明讶然,“你不是学的《灵飞经》,怎临起张猛龙来了?” 冷清平欢快望他,“这你都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从不在意我信中笔迹呢,看来你比我想的还要细心!所以说你对我也不是全无情意,对不对?” 她这般直白火热,将本应隐匿在细枝末节的一些心思摆到台面上,一时间让卢益明有些不知所措。 他心虚垂眸,状作无意道:“殿下笔迹灵动轻盈却不失厚重,多姿却不失端庄,极有明月入怀之雅致。”顿了顿,迎着对方越发晶亮的双眸,卢益明道:“之前内子便钟爱此书,我了解的也多些。” 那双流光溢彩的漂亮眼睛,转瞬间黯淡下来。 不过很快,那双眼眸又如方才鲜活,冷清平不在意地笑了笑,换了话题,“我还学了做酥点,今日出来得匆忙,等下回了带给你尝尝好不好?我多做一些,到时候你带回去,给卫儿也尝尝我的手艺。” “殿下。”卢益明不忍看她一味委屈讨好。 长宁公主的大名,虽不及昭华公主人尽皆知,不如前不久远赴新楼和亲的广德公主仁德,但也颇有名气,她年纪小,性子活泼,古灵精怪,样貌更是出挑。这样的她,该是那高高悬在夜空之上的冷月流星,是精心养护在液池中的莲葩。 不该因他踏入泥污。 卢益明道:“殿下何苦?臣……” “好啦好啦,我知你要说什么,日日听时时听,很是厌烦。你不必因我的情谊心有负累,我喜爱你,便心甘情愿为你做事,不需你介怀,也不需你感念,但若你实在觉得这样不好,那就早早接受我的情谊便好了呀,你说呢?” 冷清平不再多说,蛮横地上手扯过卢益明手臂缠上去。 卢益明面色大变,一脸惊恐,奈何她抱得紧,挣也挣不脱,又不敢过分使力真伤了她,一时之间竟进退不得,被冷清平生拉硬拽地往前走去。 那两人走远了,冷明烛从墙角走出,疲惫地揉了揉了额角,无奈地询问华英:“依你之见,那姓卢的待小四究竟有心还是无意?我怎么瞧着不大对劲?” 华英摇头,“看不出,但大致并非没有触动,都言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何况咱们四公主天生丽质,又岂是寻常人等能比得了的,我看那位卢郎君逃不过四公主的手掌心去。” “嗯?”冷明烛目色古怪地看她,“我怎么听你这话,很看好他俩?” 华英一本正经摇头,“怎么会,只是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奴婢觉得四公主和卢郎君要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最后成或不成,咱们都干涉不了,不如放手,做正事去。” “上天注定?”冷明烛轻嗤,“万一老天打盹偷懒定了个不好的姻缘,也得随他?我才不信什么上天注定。” 遥望了眼那二人凝成个黑点的背影,她忽而想起什么,转过头皱眉道:“正事?我耽误了什么正事?” 华英:“将军在府里等您。” 确实是正事! 冷明烛泄气,“那的确有所耽误,罢了,叫人跟上他们,回家。” …… 昭华公主府。 冷明烛一回来,就赶到客堂去见了孟杭。 上次他答应帮忙向安国公问及十九年那桩事,今日便是为了结果而来。屏退左右侍候的人,孟杭将与父亲谈话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提起当年旧事,安国公首先忆起的还是曾名满京都的卫国公之女,后来的惠德皇后。一时间,故人音容笑貌就浮现眼前,连同和她一同在卫国公帐下听命的情形都变得无比清晰。 老人家年纪大了,但那双眼睛仍旧如光似电极具神采,他望着烛火荧光,平静地说起那个早已化为一抔尘土的女子,文思巧妙、武艺卓绝,用“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来形容都不为过。年纪很小便随父出入战场,见证鲜血抛洒,经历过人命关天,却仍能于人心险恶中保持一丝善意。 或许,成也善意,败也善意。 当年先皇替太子求娶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