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主府,在门口与孟杭告完别,目送他纵马离去,冷明烛才知道许靖池大老远跑到宫城前的原因。 戚太医已经到了。 经过这些日子各种奇珍异宝的医治,戚太医神志逐渐清醒好转,当年的事也能记起个七七八八,手下人便趁着广德公主婚礼混乱之际,将人带了回来。 她一边听着许靖池道清前因后果,一边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突然脚步一顿,在原地停下了。 许靖池顺着她的视线着落处看去,便见丹雯迎面走过来,双手提起衣裙,不容分说往地上一跪,一张美丽的小脸白皙飞霞,眸中含泪欲落不落,端的一副楚楚可怜动人心神的模样。 自打她跟来昭华公主府,气色状态肉眼可见的转好,经过墨画华英的教导,识文习字变得知书达理,早如脱胎换骨一般端庄大方,温婉柔美,寻常的大家闺秀亦不如她。 此时却小心翼翼地跪在地上,嗫嚅唤着“主人”。 冷明烛面无表情,俯视她,良久方缓缓问道:“有事?” 眼下还未到她的栖迟院,丹雯选择在庭院中,不顾府中一众仆使的目光跪地相求,自然有她的用意打算。 冷明烛知道,却也懒得计较些什么了。 可丹雯不说话,只一味嘤嘤哭泣。 冷明烛微微皱眉,嫌她烦,语气不善道:“不说就滚。” 在冷明烛提步离开前,丹雯俯身往地上重重一磕,抬头时额上一块红痕鲜明,“主人容禀,丹雯承蒙主人救命之恩,带丹雯走出乡野来到繁盛京都,又承主人多方关照,教丹雯习诗书懂礼仪……” “说重点。” 丹雯哽了哽,“丹雯本应一生一世服侍您,只是,丹雯心有所爱,愿承受主人一切责罚,只求主人放丹雯出府。” 冷明烛半分犹豫也无,大手一挥道:“允,走吧。” 她答应地这般痛快爽利,倒让丹雯一下愣住,那双水润的眸中带着满满的疑惑不解望过去。 冷明烛看懂她的疑惑,淡淡道:“当初不过是顺手救你,既无卖身契又无为奴之约,便一直是自由之身,想走便走吧。只是我有些好奇,你向来不多出门,接触的人也大多是府中人,到底什么人将你拐了去?” “丹雯不敢有瞒主人,他,他是……”说及心仪之人,丹雯却犹豫支吾起来,若说方才一派柔弱是有心扮演,但现下恐惧惶惶却是实打实了。 她浑身颤抖,思来想去还是顶着冷明烛审视的目光,道:“是伏血卫的宋嬴。” 这个答案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冷明烛还是有些好奇,“宋嬴是什么人,想来你应该很清楚了,若是受他胁迫,我自有法子助你,若是真心相许,我也不会阻拦,只是宋嬴此人的危险,希望你能想清楚,他日狼窟虎穴,你有能力脱身吗?” 烛火摇曳,明光微微。 冷明烛站在那里,背后是漆黑的夜色,却像自黑渊而来的一缕神明,朦胧不真切。 她声音轻缓,语气平和道“丹雯,你要想清楚,往后的日子还很长。” 丹雯伏地叩首,伸手抚摸主人的绣鞋上的明烛,虔诚而认真道:“丹雯想明白了,请主人放心,不管什么时候,丹雯都不会做出有害您的事情,也不会允许别人伤害您。” 冷明烛轻轻笑了,弯腰下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温和道:“不用,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够了,纵身一跃那日可做新生,今日走出府门,希望也能算你的新生,去吧。” 丹雯满脸泪痕,伏首再拜,起身离去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立在冷明烛身畔的许靖池。 他半边身形隐在模糊的阴影中,脸上神情晦暗难辨,双手背后长身玉立,似乎早就不是当初见到的样子。 他为何还活着? 为何又立在主人身边? 为何迥然不同了? 丹雯低下头垂了眸子,这些不是她该问的,也不是她能参与的,唯一能做的便是一如既往地什么都不知道。 这样,对谁都好。 她什么都没带走,就像当日一无所有地跟着冷明烛来到这里,再不携一物地离开这里,从没来过,从没离开过。 抬脚踏出大门,就有一道黑色身影迎过来,宋嬴什么都没说,上前牵过丹雯的手,随她一起最后遥望一眼公主府前的华丽匾额,才相携消失在夜色中。 许靖池看了看宋嬴离开的方向,转回头望向冷明烛,跟着她往府内走,边走边问:“就这样放他们走掉?” “不然呢,也没什么用了。”冷明烛笑道:“本来是为了老大准备的,用不上的话就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