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细细端详着她的神色,心想:她终究还是因着今日的算计,不好受的。 随即改了主意,轻声道: “罢了。你今日也折腾了一整日,想必也疲累,好生歇息吧。朕就......回去了。” 嗯? 她颇有些意外,连笑意都真了几分。 “那陛下……您也早些休息!您眼下都有乌青了!” 他望着她的笑颜与眼中的担忧,心头没由来一暖,低声应道:“好。” 转过身,独自往长秋殿方向行去。 她直愣愣站在殿前,凝望着他的背影,自觉有些寂寥。 他当真变了许多。 初识之时,他目中无人,睥睨冷傲。 那个雨夜,他霸道强势地将她占为己有,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 再到如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揣度着她的心思,还会将一些事情,解释给她听。 她心中很清楚,这是一个他逐渐向她敞开心扉的过程,但悲哀的是,她终将会辜负这份信任。 因为她不会原谅她的过去。 她来到他的身边,目的本就不纯,却眼睁睁看他在她构造的虚幻情意中越陷越深,甚至甘之如饴。 于是,这让她除了计谋一步步得逞的爽快以外,还多了些内疚与痛苦。 还是躲着他些吧。 她长叹一口气,转身回了宫中。 深冬的冷寒还未尽散,连日的绵绵阴雨更是昭示着春快将至,可不知为何,今年的初春总是比往年要更冷一些。 晏淮序与季承安仿佛在南境凭空消失了一般,始终了无音讯。 因着下雨,柳烟浔已经好几日没去找林瑶她们切磋,拨雪如临大赦,刚好躲懒。 惊鸿殿的廊下唯有她一人,正捧着那本借来的医书细细琢磨人体经脉,时常再抬手比划两下,想起仍不知所踪的他们,顿时有些心烦意乱。 转眼,雨便下得急了些。 她想收拾收拾回屋中去,一阵疾风把树上被雨打蔫的嫩芽刮下来几片,随风逐雨,飘至她的书页上。 她刚刚拈起,却见拨雪匆匆跑来,左顾右盼一番,带着几分神秘道: “夫人夫人,东宫的人说,有要事求见。” 她微微一愣:“东宫?” 阿序不是还在南境吗? 东宫的人为何这时来找她? “可看清了是什么人?”她谨慎问道。 “看打扮高高瘦瘦,但是身形却不熟悉,应是一个新来的宫人。”拨雪回想一番,缓缓道来。 “此前从未见过?” 她摇了摇头,诚恳答道:“那人垂着头,始终未抬,气质却不错,像是个俊坯子,若是曾经在宫人里见过,奴婢定是忘不了的。夫人……您要去吗?” “看来我们拨雪没少留意宫中的好看男子啊。”她憋着笑打趣,又斟酌片刻,笃定道:“去见一见。” 既是打着东宫之名,不论是真是假,她总要去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就像书里写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拨雪小声辩解,为她撑起伞来,并肩而行。 她在伞下远远瞥见了那个宫人,隔着雨雾,那宫人一袭东宫服制,低垂着头,她如拨雪一般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却一眼认出了他是谁。 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 她的手有些颤抖,往前快走了几步。 “哎,夫人!别淋着!” 拨雪追来,把伞朝她头上挡去。 她一把按下她的手,头也没回道: “不必跟过来,在这儿等着我,别让咱们宫中人看见。” “是......” 拨雪无奈应下,撑着伞留在原地,满目忧色地看着她迎着雨往前走去。 四周的雨声仿佛瞬间消散,记忆里那个牵马等在府门前的少年逐渐与眼前的身影重叠起来。 仿佛时光回溯到从前,他如现在一般,站在这天地之间,等她一步步奔向他。 可这回,她却不能扑进他怀里。 她颇有分寸地站在他不远处,张了张口,落下的雨滑进她的口中,有点咸。 “对不起。” “你说……什么?” 他似是没听清楚,有些疑惑地望她一眼。 “哦……你回来了?为何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