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陛下特允您随行。” 远处,坐在窗下的女子转过头来,疑惑道:“竟要连夜审讯?” “是。” “如此急切吗?” “以免夜长梦多。”他顿了顿,补充道,“若给了怡王时间,怕是难留活口。” “好。” 她轻轻颔首应下,旋即站起,朝他一步一步走来,唇角挂起一抹恬淡的笑意,周身透着月夜的静谧。 李砚泽觉得,她同从前似乎不大一样。 莫名少了些妩媚妖娆,反倒多了些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与李砚泽一起,刚转过狱中拐角,入眼便是刑讯间未合上的铁门。 “你曾经也是朝中一员武将,虽军衔不高,但也屡立战功。为何宁愿递来一纸辞表,入怡王府作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暗卫,也不愿再效忠我朝?” 透过门缝,她看见晏长曜正捏着一张薄纸问讯。 他与上次带她来牢中时,已是大不相同。 那时,他还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以自己花样百出的酷刑为傲。 如今,他与那人对坐,却仅仅缚牢了那人手脚。 那人倾身向前,眼中含着愤恨:“你胡说些什么!什么怡王府的暗卫!我们从来不忠于怡王府!” “那就是忠于前朝?” “呸!也不是什么前朝!我们是忠于忠义!” “呵,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嗤笑道。 “哼!你觉得虚无缥缈,是因为你本就是逆贼,从来都不曾有过这些罢了!”被审问的那人厉声道。 “你们……是为陆枕河陆大人吧?” 她推门而入,行至晏长曜身前,轻描淡写地道出了这个无人再敢提及的名字。 椅上被铁索绑着的那人一愣,垂下头去,并未回答。 晏长曜蹙着眉望了她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她看都没看自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诗会时,你们那个组织也有人被抓入狱中,彼时,他也喊着忠义二字。敢问英雄,何为忠义?” “自然是忠心与义气!你这等女娇娘,我与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果然,连对待女人,都如出一辙。 她转过头去:“陛下,您可愿再信妾一回?” 他静静凝着她,等着她的后话。 “您今日可带了那份盟书?可否先请您与李大人去审问旁人,容妾与他叙话片刻?届时,若不能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任凭陛下处置。” “你有何法?” 他轻笑一声,语气中带出一丝宠溺,却又略含着些不屑。 他见惯了这些硬骨头。 不伤及其命脉根本,不拿捏其心中软肋,他们根本就不会吐露一个字。 因此,他也惯于将自己封闭起来,变得没有软肋,直至坚不可摧。 可如今,他似乎多了个令他无法拒绝的软肋。 “不告诉你。”软肋娇俏一笑。 她知道,即便她如此说,他也定会留在外间,监听她与他交谈的内容。 只不过,为了眼前这一丝线索,她需要一处那暗卫看来,绝对隐蔽的环境。 即便这会惹他生疑,她也必须赌一把。 晏长曜默了片刻,手指在桌上不耐地反复轻敲,颅内一番思想斗争后,终自袖中将那份盟书递交在她手中,将她与他单独留在了室内。 她悠悠踱步过去,叩上了那道沉重的门。 椅上那人冷然一笑: “他都审不出的东西,你以为,我会同你这个女子说?” 她柔柔一笑:“你会,因为我同他不一样。” “有何不同?你不过是他的一个女人罢了,甚至刑讯手腕上,还不及他半分。” 他冷笑道。 “你说得对。” 她把晏长曜方才坐着的椅子搬到他身前,盯着他的眼睛,压低声音道: “可皇帝不知,曾经云景别院中的暗卫分作两派,常在靠东的那处院子对练,时常会研讨些什么,吵得不可开交,还会往来些朝中大臣。” “皇帝也不知道,云景别院虽是张尧祖产,但张大人早已供给晏长舒训练暗卫与密谈使用,如此一来,若是云景别院出了事,怡王可以即刻撇清自己的关系,把事情推给张尧牵头。反正张大人的立场,原本就甚是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