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宫人一脸凝重,放下垂帘,轻轻叹了口气。 “师父,怎么办,要不要......再去和陛下通报一声?” 一旁的小内侍亦不忍见此,试探问道。 他蹙着眉,往东暖阁望去。 只见里面时不时传出两声娇笑“陛下~”,应和着皇帝的嬉戏声,好不热闹。 “你瞧。”他朝里间努了努嘴,“先前儿又不是没通报过,陛下只当没听见。” 小宫人又将帘子掀起条缝隙,远望着那渺小的人影,叹道: “陛下不见就罢,这雪该什么时候停啊?陆大人这是怎么惹着陛下了?为何陛下明明无事,却要装病休朝呢?” 他抬指一戳小徒弟的脑袋: “什么装病?告诉你几回了?在宫中做事,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师父,徒弟知错。只是徒弟真不忍见此......平日里那般好洁之人,如今就跪着这雪地里,衣衫尽湿,甚是狼狈......” 老宫人往外瞥了一眼,又是一声长叹: “罢了,你去外面给陆大人撑把伞,接进来,也算咱们卖他一个人情。我啊,我再去寻陛下一回。” “师父有办法让陛下见陆大人?” “办法多得是!咱们近身服侍陛下,难道还不知道他最忧心什么吗?稍加提点便可。” “哎!”小宫人应了一声,携伞而去。 陆枕河已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子都僵了。 除却冷,钻心刺骨的冷,再没有旁的感受。 蓦地,一把伞落在他头上,紧接着,便是一双馋起他的手。 “多谢内侍。”他冻得不轻,仍不忘礼待,立在伞下缓了半晌,哆嗦着双唇道:“陛下愿见本官了?” “是啊,大人。陛下现下高烧退了,清醒了些,让我带您进去。” “好。” 他垂下眼睛,眼睫上的雪融了,变作水珠滚落下来,砸在雪地里。 他挪动僵直的腿,随宫人步入正殿,见陛下果真已坐候他,满面红光。 不知真是因着高热,还是容光焕发。 “陛下。” 他揖礼焦急道,一时站不大稳,摇晃几许。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着陆大人?” 皇帝调整了个姿势。 陆枕河并未在意是否有人搀扶,只知事态紧急,忙道:“不知陛下可知昨夜运粮船倾覆一事?” “哦?朕不知,怎会如此?” “陛下,前线的粮草绝不能断。”他脑中有些晕眩,尽力维持着平衡,“唯今之计,需命人奉诏,往周遭城镇筹集粮草,以备军需。” 他不愿再与皇帝相互猜忌推拉,径直把想法说了出来。 皇帝挑了挑眉,道:“爱卿所言甚是,不如......派李大人去?” “陛下决断便是。” 他瞧着陛下丝毫没为此事焦急上火,反倒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心下便了然三分,低眉敛目道, “不过,臣还有一不情之请。” “爱卿尽管提。” “请容臣一同前往。” 皇帝的笑容顿时凝固在面上:“陆卿可是百官之首,贸然离京,怕是不妥吧?” “朝中不乏肱股能臣,自会为陛下排忧解难。如今举国最要紧的,恰恰是吴州战事。若粮草再出纰漏,则国危如累卵。” 陆枕河同晏长曜终究是不同的。 他素来奉他为君,敬之重之,不似晏长曜那厮,不将他看在眼中。 今日若是换作他,断不会在雪中跪上这么些时辰。 澧帝沉吟片刻,见他此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再无可拒之由,眼珠一转,顿时又生一计。 于是和颜悦色道:“朕允了。” “臣,告退。” 陆枕河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而去,只是声线带着些难掩的无力。 阿溶在屋中坐者,虽脚边整日燃着炭盆,可不知怎地,手脚始终如坠冰窟。 她捏着书半日,连两页都未曾翻完,只望着窗外出神,看飞雪漫漫,落满枝桠。 最后,索性将书一丢,披了大氅,往府门处去,撑伞等着爹爹回来。 门前的人经过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她总算瞧见府上马车悠悠而来。 她蹭了蹭被积雪湿润了的鞋尖,撑着伞迎上前去,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