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晏长曜沉吟道:“怎么这等货色也能伤他,真是越发不中用了。” 李砚泽轻轻一笑:“陛下待殿下也太严苛了些,那人持的可是龙雀环首刀,应是这四人中最难对付的。若非殿下拖住了他,咱们这边怕是要再折损不少人手。” 她此刻特别想插话,问问他伤势如何,却终是忍了下来。 陛下未作声,但李砚泽仿佛读懂了她的心似的,自顾自道: “不过,殿下伤得不重,只是护臂被那刀劈开,左边小臂一道深痕割肉见骨,不曾断肢,休养些时日便无大碍了。” 她想想自己方才的痛苦,又觉得肩上隐隐作痛,皱着一张脸,把自己缩紧了些。 割肉见骨,阿序只会比她更疼上几分吧。 他察觉到她的小动作,垂首看去,见她紧闭着双眼,肩上又渗出些血痕,冲外间道:“再快些。” 车驾停在殿前,他如初次回宫那般抱她进殿,不过,这回不是做戏与戒备,而是径直带她去了书室,将她轻放在榻上。 他抬眼便望见荀灯竹已将药膏送至书案上,起身拿过,又坐回她身侧,道:“朕帮你上药。” 她趴在榻上,侧首问道: “陛下不是要同李大人去狱中问话吗,怎么还在妾这儿耗着?妾不敢耽搁陛下正事,您随便使唤个宫人来上药即可。” “你想同去吗?”他未理会她的言辞,掀开衣衫,把药轻柔地涂在她的伤处。 她终于爽利了些,连声音都比先前清澈:“陛下允妾同去?” “嗯,你若愿意,朕允你。”他神色淡淡,柔声道。 她随手拢了拢衣衫,疑惑道:“陛下为何主动邀妾?” “就算作补偿吧。”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道,“你被他所伤,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何要伤朕吗?” “唔……若李大人不会非议陛下,妾便想去。” “他不会。”他轻笑了笑,将她的发丝撇在耳后。“不过,你得暂且委屈委屈,扮作朕的侍从。你肩上的伤……” “无碍,无碍。”她挣扎着起身,生怕他出尔反尔。 她与李砚泽并肩,跟在晏长曜身后缓缓走着。 大牢中起初还有些光亮,越往里走,光便越弱,到最深处,眼前漆黑一片,不见天地,不见五指。 她听着昆虫老鼠在地上窸窣爬过,不禁一阵恶寒。 陛下站定,随后李砚泽便燃了根烛,她这才借着微弱的烛火,看清楚了狱中的一切。 眼前人直直地站在狱中呈十字状,一动不动,墙上挂着镣铐和锁链。 她细细看去,原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他的脚被塞进了一个足形嵌在地上的铁器之中,脖颈上吊着铁索,收到恰与他身量相符的尺寸。他的手筋早已被挑断,想动动不了,四周皆无物可依。 这种不见光不得动之刑,只会将人生生逼疯吧。 “好汉,你是愿自己招,还是愿再受一受皮肉之苦?” 李砚泽将烛火晃至眼前,她余光看去,只觉得他笑得阴恻恻的。 锁链发出了些叮叮咣咣的碰撞声,牢中人似乎在拼力挣扎着,但好似被缚腿折翅的笼中鸟一般徒劳,吐出的字混着口中血浆,虚弱又浑浊。 “你......你就是那夜的小宫人?” 他胸膛起伏,大口喘着气, “想不到,想不到你竟并非寻常内侍,竟是鬼蜮首领,晏贼身旁的第一谋士。早知如此,那夜,那夜......我便该将你杀了。” “好汉说笑,我不过是替陛下发号施令罢了,鬼蜮众位暗影,自然只认君主。” 李砚泽抬手朝陛下行了一个揖礼。 “好汉,咱们明人不讲暗语,你若配合,还能有一条活路。是谁指派你们行刺的?” “无人......无人指使。” “唉,陛下还在这儿呢,撒谎可就不妙了。” 他微微叹息, “陛下私往诗会,这事儿就通知了那几位。你们无官无职,若非勾结朝中重臣,又如何得知?” “呵,私往?不是人尽皆知吗?”牢中人讶异道。 “好汉说笑。若是真人尽皆知,再碰上好汉这般硬气之人,又该如何追查呢?总不能把朝臣都斩尽杀绝。”李砚泽笑着,“只是在那几人周遭动了些手脚罢了。” 牢中人沉默了。 柳烟浔抬头凝视晏长曜的背影,他只是静静立着,像一尊石雕。 这本就是一场怡王必输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