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与他仅几步之遥,渐渐红了眼眶。 虽强压着哭腔,仍是溢出些颤音。 晏淮序愣在原地。 他如今所见那双摄人心魄的眸中,并不含分毫柔媚婉约。 有倔强,有愤怒,唯独没有她从前的娇气与委屈。 他透过这双眼睛,终见到她藏于这副柔弱躯壳下的坚韧—— 那是一只拼尽全力在乱世中苟活的灵魂,融着步步为营的谨慎与披荆斩棘的莽撞。即便早已千疮百孔,仍拖着肉身,不死不屈。 他顿生懊悔,自觉方才那番所谓“为她好”的言语,并不是她所愿所求,只是为自己的歉疚,寻一个试图弥补的安处。 他从未真正去了解她这些年的遭遇,只固执己见地认为,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天真少女。 他真是大错特错。 “你说得对,我不该在不知你境遇之时,冒然干涉你行事。” 他整理好心绪,朝她展颜一笑。 “所以,柳美人,我可以......重新认识你吗?” 春风乍起,柳烟浔怔怔地瞧着树下朝她笑出两颗虎牙的他,蓦地落下一行泪来。 她随手用衣袖拭去,默许了他所请。 “你为何容颜大改?” “蚀骨之毒。将此毒溶于水中,覆面三日,三日后,骨软可塑,皮肉也会逐渐生长贴合。” 她轻描淡写,仿佛事不关己,却让晏淮序蹙紧了眉头。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抚一抚她的脸,但念及二人身份,又猛地将手收回,喃喃道: “此等阴毒之物,定无异于抽筋剥皮。你最怕疼了,与你而言,又怎会比死轻易?” “怎么,知道我这般,反倒不敢触了?” 她望着他垂下的手哂笑道。 说着,她自顾自地牵起他的手,覆于面上。 他犹豫片刻,并未挣脱,只由她摆弄,接着道: “你幼时最不喜舞乐,每每伯母央着你学,你便总求着我带你出去。” “如今我学得极好,他们都很喜欢。” 她粲然一笑,仍牵着他,后退一步,似往日宴饮舞乐之时,足尖轻点,在他身侧旋绕几圈。 衣袂随之翩飞,好似一只花丛中嬉戏的蝶。 “你还......清瘦了许多。” 他望着她红衣掩映下盈盈一握的细腰与那双纤细的足踝,强压下心头生出的疼惜,尽力稳声道。 她在风月之地待得久了,便时常能自男子眼中窥见因己而生的情/欲。 可如今他握着她,凝望着她,甚至离她如此之近,神色却始终无关欲意,只余悲伤。 “你幼时最喜莲蕊衣香,如今却换成了荼芜。” 他哑着嗓音,缓缓道。 回过神来,才察觉自己竟不知何时已落了泪。 她撒开他的手,懒懒一笑: “从前,我可不必讨他人欢喜,自然可以活成我喜欢的模样。” “所以,你活下来的这七年,都是为了今日,对吗?” “对。” “那我呢?” 柳烟浔抬眼望去,见他眸中莹莹闪烁,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阴差阳错走至如今,她又该如何待他? “那我呢?” 他又重复一遍,似是询问,更似是自嘲。 而后深呼一口气,定定凝视着她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你要帮我?”她眼中带着些不解。 “不然,我要眼睁睁看着你如履薄冰,自己置身事外吗?我做不到。” 她挑挑眉,沉下目光,只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良久,她勾勾手指。 待他顷身过来,踮起脚尖,气息打在他耳畔。 “帮我查查怡王,晏长舒。” 她的语调极尽温柔,出口的话却似淬毒。 “为何要查怡王?” 晏淮序来时本有猜测,她与怡王应是同心。 经此一语,倒有些疑惑。 “不知道,许是直觉。觉得我们不是一路人。”她随口应付道。 “好。”他并未刨根问底,爽快应下。 既得知怡王在张尧等人与陛下之间游刃有余,她便迫切地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