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亲队伍到世子府时已近昏时,候在门口的管事和小厮便迎了出来,又是好一番热闹。 青梧在女官的搀扶下下了花轿,接下来又是各种繁复的仪式,青梧看不见脚下的路,只能依着耳边女官的提示照做,被红绸的另一端引着往府内而去。 世子府比沈府大上不少,青梧从早起到现在滴水未进,腹内早已空空,又顶着沉重的头冠经历了这么些繁琐的仪式礼节,体力几已耗尽,如今迈步都觉有些脱力,正失神间,红绸的那一端停了下来。 应是到拜堂礼的环节。 花厅内高堂上的位置,只坐了景王一人。 景王驰骋沙场多年,生杀予夺,练就一身威严的气质,此时雄姿飒然坐在堂上。 本来肖吵着氏也要跟来,可这混小子在北陵不知是如何养成的这副倔脾气,扬言他的母亲只有一人,肖氏若来,这堂不拜也罢,他知道这小子说到做到,便只能将肖氏留在府中,独自前来。 府中众人都知景王父子二人关系不甚合睦,堂间也不敢太过喧闹,青梧被吵嚷了一天的耳朵终于清净下来。 在礼官的唱礼声中,行了拜堂礼,青梧便被府中婢子引着送到婚房。 一路上不知拐了多少次长廊,跨了多少个穿堂,又拾了多少级台阶,感觉走了许久,才终停了下来,玉露玉萤扶着青梧进了房间坐在了婚床上,跟来的人也都陆续散去。 青梧听见屋内人声渐歇,便轻声问侯在一旁的玉萤:“还有人吗?” 玉萤也心疼青梧累了这一整日:“都散了,小姐可松泛松泛。” 言罢,青梧腰间一塌,便软软倚在床廊边,折腾了一整日,青梧感觉又饿又酸又乏,脖颈和腰似是要断了一般,怎么没人告诉她成婚这样累人? 好在梁嬷嬷不在,不然看见青梧这个样子少不得要训斥一番,但青梧此时已经累极,屋中又无别人,便再也顾不得仪容。 玉露玉萤见青梧这副模样,知道她是累坏了,遂帮青梧揉捏肩颈和双腿双脚解解乏。 这一番揉捏乏累的身体得到一丝缓解,青梧此时很想直接躺下去,但盖头还没掀,钗环也未卸,只能双手往后一撑,手下却被几个硬物硌到,青梧拾起来看,原是一些花生、瓜子、桂圆、红枣等物。 肚子在此时不合时宜的叫了两声,青梧实在是饿了,便让玉露摊开一块帕子放在膝上,在盖头底下剥起了花生吃,将吴氏塞给她的糕点拿了出来,又随手拈了几颗红枣。 天已慢慢黑尽,此时院中还在宴客,只是前来的宾客着实算不得多,一则顾则安自小离京,回京不过两月有余,实在没什么相熟之人,二则相较于顾则安这个失势的世子,显然肖氏与顾容羡那边更值得攀附,有此心思的人大多没来。 来的都是些无意攀附权贵,并且真心敬佩顾则安的人,也是诚心盼着顾则安能有一个好姻缘,是以,整个席间显得有些寥落。 不过走个过场,顾则安接完亲之后便径直回了书房,他不喜太过喧嚣的场面,宴客这种事情他也不太擅长,此前住的泠风院又设成了婚房,与一个陌生女子同处一室他实在有些不适应,临时另辟一个院子也来不及,思来想去,能去得地方只有书房最合适。 前来贺喜的宾客只以为顾则安是身体劳累回新房休憩去了,也颇为谅解,在管家齐叔代为宴客时还贴心嘱咐,今日接亲颇废精力,明日应当炖些补品为世子补补身子。 席间有人借着热闹开口起哄,向齐叔笑道:“世子应是怕新娘久等,回房陪新娘了吧?” “是啊,春宵一刻,在此处陪我们未免有些不值当。” “哈哈哈,祝世子早生贵子,福禄满堂。” ………… 自家主子是个什么性子齐叔自然知道,要说他离席是去陪新妇,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的,但在宾客面前,他也只能赔笑应是。 应付完宾客,齐叔扯住一个同去接亲的小厮,问顾则安的去向,那小厮回想了一下,只道不知,但并没有去泠风院。 齐叔听后摆摆手让他继续干活,忖了片刻,转身往书房的位置走去。 书房内,顾则安一身喜服未换,坐在书案前,一手持椴木,一手握刻刀,正在仔细雕琢着,案上烛火明明灭灭,映照在他的侧脸上,更显剑眉入鬓,双目如潭。 “笃笃笃”忽然想起一阵敲门声,顾则安头也未抬,“进。” 齐叔推门而入,便见顾则安坐在书案前对着烛火刻着木雕。 齐叔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这孩子幼时话虽也不多,但到底孩童心性,性子尚还活络些,如今从北陵回来后,却愈发显得沉闷,心思也更深了。 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