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菩娘心如湖水,骤乱异常。她胡乱拿了块糕点掩饰异常,咬了一口,糯香甜美划开在唇齿间,味道非常好。看了眼糕点,她愣住了。 这样式,不是先前逛街时那个小贩卖的彩糕吗? 船下还在陆陆续续往船上递四角食盒来,方形食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这紫色、绿色、白色、桃色、黄色的甜糕。有山药的、有紫薯的、还有桂花糯米、芝麻丸子的。样式只有五色,每个咬开都是不同的口味。 女孩子们船上立即热闹起来,大家互相交换着糕点吃。还有人尝出了桃子味、葡萄味,都不是应季的水果。也不知道厨子是怎么做到的。 田绾悄悄附耳对蒋菩娘说:“好吃吧。是章家哥哥请人做的。他嫌那人在街上卖的东西是隔夜的,花重金把人请到书院来给大家做糕。可会为人处世了。” 田绾快活的咬着一块甜杏味的黄糕,“不然你以为咸阳书院的学子们为什么非拉着他出来玩。章询学问好人品好,大家都喜欢他。孟家哥哥说,他没来咸阳书院前。学子们都是这样玩的,早听说了。哪里是要拖章询顶包,大家只是觉得他人好,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要不说读书人敏-感呢。这世上最难接近的就是章询这种人,看似春风化万物,善良和煦,其实谁都走不到他心里。 章景同是典型的,表面热情的人。他其实非常不擅长交友。 ——人人都当他是朋友。但在章景同心里,他的朋友屈指可数。 蒋菩娘懊恼的咬住唇。她心里浮现着欢喜,那日在酒楼她贪新鲜刚尝了一块紫糕,就正好被上楼的章询撞见。他当时面无表情,蒋菩娘还以为章询生气了呢,呐呐的放下糕点,心里很不好意思。 她不想章景同孤立无援,都没人支持他。 没想到,章询一点也不计较。还把厨子请来了。 田绾说:“齐秀哥哥和我说。章家哥哥真的好爱操心哦,我们出来玩。章家哥哥还请了二十个擅长凫水的好手专门盯着,生怕有人落水出事。喏,就在岸边烤肉呢。”她指着岸边隐约几处篝火,乍一看像是灯火倒影,根本看不见灯火人影。 蒋菩娘眉眼弯弯,“……章家哥哥确实有点,不知情趣了。” 好像章询身上总是少了几分浪漫,他心细如发,观人于微。却在万事万物上,总是做着善后。不管什么事,他好像都不是冲锋陷阵的那一个。而是坐镇后方,不断善后。像定海神针一样,让前锋尽管冲。 明明章询年纪不大,人也长的单纯。却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沉稳感。 蒋菩娘摩挲着身上大红织金的云锻披风。今日她和田绾身上的衣裙都是章询让布庄送来的。虽然多是成衣改制,却意外的合身妥帖。咸阳城的裁缝改制手艺非常好,量身定做也不过如此了。 男客那边哄笑成一团,大家站在渡口边推搡着,不知道在干什么。当当隆地咚,花鼓大锤敲的激昂夜色震了震,大家欢笑成一团。 章景同本站在人群之后,负手含笑淡淡看着他们玩闹。突然被七八双手不由分说推到中间,大家七手八脚脱了他披风。给他罩上粉色长衫。 猝不及防! 章景同尚不知道众人在干什么,只见自己身上穿的是圆领士子袍。粉衫极大并不合身,章景同面相小,眼睛又纯真,粉色圆领衫穿的他有种懵懂的风流仪态,大家都起哄拍手称好。 “跳一个、跳一个!” 不知道是哪个坏心的,拿了个索命喇叭,悠长的长鸣一声,花船尚所有女子目光都聚集过来。大家放声大笑,女孩子们的声音充满欢乐,纵然没有什么恶意。但足以让大多数男子不自在。 章询却好像受过什么临危不乱的训练似的。只见他笑容俊美,众人越是注视,他姿态越是矜贵,散漫悠扬的站在渡口。乘着夜色,竟是粉郎风流少年意。大家的取笑声,不知不觉变成了赞赏的眼神。 女子们奏乐相邀请,取了夏曲终祭祀舞一曲。 这算是很优待了! 大夏以巫舞见长,有很多适合男子跳的祭祀舞。男儿跳不仅不脂粉气,反而有种别样的英俊。 “别别别!”蒋英德拿着萧护着章询,挡在章询面前道:“姐姐妹妹们!兄弟们,别欺负我家阿询了。来来来,我来斗你们。” 说是斗,蒋英德并不跳舞。反而是拿着长箫悠扬起声,一场快活的战时曲被他吹的不伦不类的。原本是肃杀风冷,铁骨铮铮,马踏山河的战时曲。被他吹的快活的好像将军在沙场上打完醉拳还亲了口舞姬。 花船上立即有女子拿琵琶反击,铮铮极快琴弦探的杀气腾腾。听不出是什么曲,好像是姑娘自己谱的。大漠圆月,浩瀚沙漠,战场潇潇。凛冽之气逼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