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天亮了,行脚帮的人穿梭在院子中,开始收拾整理马车。江湖人总是醒的很早。 陇东调来的士兵起的略晚了一些,他们伸着懒腰指点着那些武籍出身的粗人,窃窃私笑。却不知江湖人耳力都很好。 一些士兵显得有些沉默,他们不吱声。同为兵僚却不搭腔,望着江湖门下的行脚帮,神情多少有些苦涩。 只有江湖人才知道章龙图在朝廷给他们伸张的什么正义。如今章龙图虽赢了,但要彻底推翻这一切。推翻根深蒂固的俗念,还需二三十年的进程。 并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的。 清晨薄雾清凉,章询披着棉斗篷手抱火炉,站在二楼对着院子。屹立不动,底下士兵有人瞧见笑着对他打招呼:“小章师爷,见早安。” 章景同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淡淡地说:“莫要嘈杂,还有人睡着。” 几个江湖人暗笑,大家面无表情。一本正经的看着陇东士兵吃瘪。该!踩高捧低,贴冷屁股了吧。 陇东士兵却显得非常无所谓,笑着行了军礼各自去用早膳了。 环俞风尘仆仆的回来,他看起来似乎一夜未归。带了一大包袱东西,章景同见他上了二楼,把手炉递给他。 环俞抱着手炉,探头探脑:“焦俞怎么样了?” 章景同翻着包袱:“你不是去给他买药了吗?” 环俞冰着脸说:“我是说他昨晚有没有帮你盯梢。”他没有感到焦俞的气息,难道昨晚他没有放暗哨。 章景同失笑:“我又不是周扒皮。何时这么苛待人了?” * 蒋菩娘一早醒来,就发现田绾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棉衣斗篷、厚衣裳摇摇晃晃的进来。她视线被挡着,大概摸索的丢到床上,连忙去关门。 蒋英德的声音在门外说:“又下雪了。你们两挑着穿些,若是有什么不合身的,自己拆了针线改一改。今日我们不急着赶路,中午才出发。” 蒋菩娘被厚厚的斗篷棉衣压着,雪白中衣的身体不堪重负。勉强从棉山里探出头来,她摸着棉袍怔住了:“三哥送来的?” 田绾对镜把头发挽成麻花辫,“是啊。齐秀哥哥说天冷,他突然的就把我们带出来了。自然要照料好。你快试试新衣裳。” 田绾喜欢那件蜜合色,她穿着刚刚好。剪裁合体的斗篷刚刚打脚踝,蜜合色的杭绸丝滑精致,一看就不是陇东这边的东西。 蒋菩娘迟疑地问:“绾绾,昨天你来的时候。可见过这个小镇什么样子?”看客栈,她直觉这个小镇不会很繁华。 田绾不清楚,“我不知道哇,昨个天太冷,我没有四处张望。不过齐秀哥哥一晚上就能采办来这些东西,想来镇里应该是热闹的。” 蒋菩娘掀被下了床,趿了鞋。 门外小二敲门道:“两位姑娘用热水吗?刚烧热的灶,洗脸添茶正正好。” 田绾忙抓了个斗篷把蒋菩娘遮挡住。自己在外面接了热水,还换了壶热茶。 合上门,蒋菩娘已经穿戴好了。 田绾不会挽发,编了两条清秀的麻花辫。蒋菩娘替她拆着头发,轻声说:“就是出门在外,也该齐整些。” 田绾高兴道:“姐姐会挽发?” 蒋菩娘笑着拿了珠钗,说:“自己住的久了便什么都会一些了。” 热水滚烫,晾了一会儿正好。两人梳完头正好洗了个热水脸,在大冬天的别提多惬意舒服了。 铜盆里两双素净白夷的手,磨磨蹭蹭不肯离开热水。两人嬉闹着。 “这热水来的正正好。”田绾称赞道:“别看这家客栈小。小二倒是不错。” 蒋菩娘也觉得。 两人梳妆整齐,收拾好行李。蒋菩娘挑了一件暗紫银朱色的斗篷,死气沉沉的颜色在天光和雪光下,流转着华美的光。 蒋菩娘瑰色无双,暗紫不仅压不住她,反倒透的她像是夜晚月色下的白琉璃瓶,越是暗沉越发显得她清冷幽美,有种让人驻足的婉约。 田绾见了就眼睛一亮,“哇,姐姐这件更漂亮!” 田绾爱不释手。蒋菩娘解开系带要和她换。 田绾捂着自己蜜合樱金色的斗篷,朝后跳了一步。她头摇的像拨浪鼓,“我才不要。我的也好看!”她一眼就看中这件,别的再好看她也不想换。 蒋菩娘忍俊不禁,“你性子倒是好。”认死理,看中了就不换了。任它千万华美,都不及她一眼看中。 田绾不知为何,蒋菩娘总夸她。夸的她面红耳赤,心里不好意思的很。又因蒋菩娘没有夸张、客气。她越发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