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匡德并不知道尹丰方面的打算。 王夫人照看王元爱休息后,安排好章程下人。回来看到丈夫还擦着刀在发呆。 王匡德身材短小,手持寒气凛冽的长刀时确有一种森然。见夫人来了才笑了笑,说:“辛苦夫人了。” 王夫人摇头,只关心王匡德打算怎么办:“将军给我说句实话。王元爱那边你要怎么应付?” 说到底,王元爱只是个孩子。王匡德和他谈的很多事都未必算数。 与此同样矛盾的一点是。王元爱年纪虽小。背后却站着王家,饶是王匡德并看不惯这个小少年,却无计可施。 左右为难。 王匡德默然一声,突然很想念死去的赵东阳。若是赵东阳在身边,他还有个能说话的人。如今对着妻子,他只能说:“我即便真的要向朝廷自首,也不必假托王家帮他们铺什么青云路。” 王匡德道:“那王元爱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就是要兵册。可前脚死个赵东阳,我把兵册给他了,他真的能走出陇东吗?” 要知道赵东阳当初不过是揣着兵册去华亭谈判,到最后都落得个死的不明不白的下场。 王元爱一个尊贵少爷。身边也就两个家族派的高手贴身保护。倘若王元爱死在陇东,那他们现在谈的一切还能算数吗? 想当初,林仁圃赵东阳去华亭谈判,赵东阳一死林仁圃一抓,他和尹丰之间的承诺都能作废。更何况他和王家呢? 只怕当时处理王家的愤怒都来不及。 王夫人则诧异的看着将军。原因无他,王匡德现在居然松口了。 要知道以前王匡德对交出兵册这件事可是绝无回旋余地的,谈都没得谈。而他现在竟然担忧的是,王元爱能否平安把兵册带到京城。 若是不能平安,得罪了王家又要怎么收场?如今的承诺又作何处置? 这实在让王夫人惊喜。她既是忧愁又是高兴的看着王匡德问道:“将军若我们此事如实和朝廷交代了。可否能将功赎罪?将来在战场上立功,赎还罪孽。” 王夫人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在她看来丈夫谎报军丁是情有可原。这些年,他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将士吃饱而已。 实在罪不该死。 若是主动认错,向朝廷请罪。只削去职位,不砍头流放。那王夫人是愿意陪王匡德同甘共苦这一遭的,他们夫妻一起本该如此。 对此王匡德却坚决地摇了摇头他说:“没那么简单,枪打出头鸟。” “我若先从这个泥潭跳出身。陇东的文官不会放过我,兵营的武官也不会放过我。大家都烂在这滩泥里,凭什么我出来明哲自保,难道就我一个聪明人吗?” 不过是大家都害怕罢了。 王夫人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她不过是盼着有菩萨救他们。 王夫人饱含冀望说:“可别人未必有王元爱这个机会,那王家小公子是王家的继承人,一切未必就将军想得那么不堪。” “再说了,王元爱来陇东是太子的意思,朝廷的意思。你只管把兵册交出去。那王元爱竟然敢来挑这个大梁,必然有安全带着兵册回京城的办法。这些都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 王夫人越说越觉得自己的办法可行,是王匡德太瞻前顾后了。她说:“台阶已经递到我们门前了。我们不接着让朝廷怎么想?将军,你就考虑考虑妾身的意见吧。” 王匡德表情不豫。一副为难的样子。——他不想打击妻子,更不想让妻子为自己担心,可妻子说这些话实在异想天开。 “那倘若王元爱死在陇东,兵册也落入敌军之手。夫人可想过。我又该当如何自处?” “瞒报军丁已然是罪过。若再让兵策落入敌手,王家的小公子折在陇东,只怕我们全家判个流放,三千里后满门处斩。王家都觉得不够。” 王匡德苦笑道:“我也想事情简单点。但凡有一点办法,我又何必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前怕狼后怕虎。” “那将军在战场上也要如此吗?将军不必管我。若是你没有妻儿,你也这样没有魄力吗?” 王夫人语气有些激动:“粮食之事,将军没有办法解决。用兵册换一个转机,将军是有办法的。” “你若担心那王元爱是个小孩子,没有办法将兵策成功护送回京城,你大可以派兵去保护他。我相信王家也会通知朝廷的……没道理我们这么多人保护不了一个兵册,那大魏和大周还开什么战,我看直接投降算了!” “夫人,休得胡言乱语。” 王夫人言之凿凿。到底吹动了枕头风,王匡德心里确实开始动摇了。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