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角弓,刘崓接过了,亲手递给梁荣:“军中箭矢都有定规不能送给公子,不过长弓无妨。” 梁荣推让几番无果,只能谢过收下,几人坐定聊天用饭,夜色渐深,刘崓就令人将马车卸了支在营地高处,请三位娘子到车上安歇,其余人等都各自回帐。 盛时行登上车辕突然想起一事,探出头却正看到刘崓走过来,四目相对盛时行眨了眨眼:“都统,篝火不灭吗?” “留着驱辟野兽,哨兵会轮流看火,你不用担心。”盛时行点点头回到车里,虽然有点奇怪官道旁边猎物都难寻怎么会有野兽,但想刘崓一向谨慎,也就没再多嘴。 翌日又行了一天,总算接近洛阳地界,拐上入城的官道时,刘冲上车问刘崓要不要派人回府报信,刘崓笑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让阿雪飞回去报个信就行了。他这句让盛时行三人面面相觑,俱是奇怪飞回去报信是个什么意思。颜幻好奇心重,又得了昨晚的教训,正大光明地问道:“刘都统,阿雪是哪位?”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车窗外一阵风起,似鹤唳般清脆,却更尖利的鸣叫声响过,一羽硕大的白色鹰隼擦着行进的队伍掠过高飞,一路向着洛阳城去了。 刘崓指指那鹰隼:“阿雪。” “噗”颜幻笑了:“下官还以为是个兵士,这老大的鹰,以前真的没见过。” 刘崓亦是莞尔:“这是冀州那边肃慎人养的一种大型鹰隼,名为海东,我数年前偶然得到这只,十分有灵性,因其周身雪白,便取名阿雪,用以传讯。” 三人这才明白,又趁着打开的窗户看外面的春色,一时两侧林荫野花香味飘进来,盛时行晒着太阳笑眯了眼睛:“咱们这一趟往返十余日,算算洛阳城里该是牡丹盛放的季节了。” 颜幻亦是兴奋:“是啊是啊,回去要是你不忙,咱们便去东园看牡丹,以你的品秩应该能带我们进去了。”她这么说着,还拉住盛时行晃悠了几下,笑得她赶快应允,又笑道:“当然得去,我最喜欢的花就是牡丹,京城虽然也有一些名品,但多以红紫为主,都看倦了,还是比不过西京。” “那是,大梁儿女哪有不爱牡丹的,特别是雍州人。”颜幻笑了笑:“是吧刘都统。” 刘崓没想到她们扯来扯去扯到自己,从书卷上抬起头,愣了一瞬才道:“嗯,尚可。” 盛时行难得看到他犯迷糊的样子,一时好笑又不敢笑,只能转过头去看风景。 不多时,车马到了洛阳,众人下来步行入城,一进城门就看到旁边停着的华丽马车下跳下一个不过豆蔻之年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顾盼生姿,身量不高,容貌却是极美,一身繁复衣装看着非富即贵,此时却全然不顾闺容,提着裙子一路连奔带跑窜向刘崓,到了近前一个纵跃就蹦到了他怀里,盛时行就站在刘崓身侧不远的地方,眼看着那小娘子双目放光一路喊着“三郎”窜过来,都有点害怕了,不禁转头看了看刘崓,却见他一脸不耐烦,唇角却衔着一丝笑意——便知眼下“挂”在他脖子上这位,定是与他十分亲近之人。 刘崓蹙眉看着怀里的小娘子“啧”了一声:“刘黛敏,下去,成何体统!” 那小娘子也才注意到他身边还有“外人”,赶快一松手蹦到地上,规规矩矩行了个礼,气质突然就端雅起来,跟刚刚那个样子判若两人:“列位贵客,黛敏有礼了。” 刘崓无奈对盛时行道:“这是舍妹,我家大娘子刘黛敏。” 又给小姑娘介绍了盛时行等人,让她赶快来见礼。 几个姑娘厮见过,刘黛敏便上车与众人一起入城,这位国公府的大娘子冷静下来,倒是端庄大方,却与京师高门闺秀不同,很是健谈有趣,短短入城路途,便与盛时行等人相谈甚欢,分别时竟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了。 一时众人在刺史府前道别,颜幻跟着盛时行入府拜谒刺史,孙九娘则带着梁荣先去御史府安置。 因卫刺史正在待客,盛时行便与颜幻等在花厅内,颜幻坐定端起茶碗,便感慨笑道: “我总说我们雍州的民风更似盛唐,这次你知道了吧,若在京城亲兄妹拘着礼数,怕是也不敢这么亲近,他俩感情真好。” 盛时行一笑:“京师也没你想得那么死板,骨肉亲情本也不该桎梏于虚礼,不过这么看来大都督也不是外界传言那般严苛。” 颜幻点了点头,又压低声音道:“其实有一点我一直很纳闷,代国公只有世子和刘都统两个儿子,为何他却说自己行三,刚刚黛敏娘子也是一口一个‘三郎’‘三哥’的。” 盛时行也颇为不解,却是摇摇头:“都是人家的私事,咱们也没必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