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看秦员外脸上是红是白,转身走到颜幻几人身边,众人上马一路往官道去了。 像是想逃开晦气的秦员外一般,几人策马奔出老远才慢慢勒住,边走边聊。 颜幻掰了掰马鞭,咬牙切齿:“可恶啊,明明那秦员外才是罪魁祸首,却无法可治他。” 盛时行亦是轻叹:“律法只是约束世间最恶的罪过,亦有许多恶行,并无律法可究,只能靠道德良心来约束,或许将来的律法能够更加严明,令诸般罪过都能得到惩处吧。”颜幻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颓丧:“可张氏夫人她们太可怜了……” 盛时行点了点头:“的确,虽然我朝拜圣祖家风所赐,女子较之前朝地位有了很大提升,甚至可以入衙为吏,入朝为官,但这世道到底还是男子做主,普通女子若要保护自己,最方便的途径也就是用功读书了,多读书,多明理,眼界更加开阔,才有向上的可能和自保的能力,就拿秦家来说,季氏比起李氏就懂得更多,但还不够,故而她会被仇恨蒙蔽,无法坦诚地去帮李氏,也救不了自己……” 几人闻言纷纷颔首各自沉思,默然不语行了一段路后,于天宁又道:“颜姑娘,在下其实还有几件事不明,想请你解惑。” “于兄请讲。”盛时行点点头,于天宁开口问道: “一来,那季氏移尸之法十分巧妙,你是怎么勘破的,短短几个时辰,还是夜里,你又怎么去到她娘家找到拐走小公子之人?” 盛时行看了看颜幻:“其实勘破移尸之法,全靠舍妹,入夜后她再查李氏尸身,发现又有许多细碎於伤浮现,像是频繁又轻轻地磕碰所致,而这些於伤遍布身体突出的部位,就像是李氏的尸身滚动着不断磕碰一样,我才想到只有尸体在水中,且四周是狭窄的环境,才会造成这样的伤痕,便想到了后园那四通八达的水道,从而勘破移尸之法……至于同伙之事,我没有去季家,只是问了季氏的贴身丫鬟,前日季氏丢下客人跑回娘家到底是找谁,她也不知道季氏为何突然去寻两个没怎么走动过的远房表兄表嫂,但还是据实以告了,我才推断出此事,从而诈出季氏的真话。” 于天宁闻言愣了愣,继而在马上抚掌大笑:“妙啊~~” 一旁的崔近道没眼看了,低声提醒他小心不要落马,于天宁赶快拉住马缰,转头看了看盛时行:“其实我也早觉得那季氏夫人有问题,不过也只是朦胧的一种感觉,颜姑娘你是怎么看出她不对劲的?” 盛时行笑了笑:“一则是我之前说的,救子恩人在府,她却着急回娘家,连个合理的托词都没有,岂非怪事?另一宗就是……我总觉得她对秦员外的态度很奇怪,就跟哄孩子一样,虽然口中尊敬,却透着一种疏远敷衍的感觉,他一口一个‘我们员外’‘我们家主’的,却一次都没有唤过‘夫君’,她是正妻,却不喜欢说这合情合理,骄傲又亲近的称呼,让我感觉他对秦员外的情感中掺杂着不同于普通夫妻的东西……”她这么说着,又笑着摇摇头: “不过这缘故太过牵强了,只是我同为女子的一点……或许就跟于兄你说的一样,是一种朦胧的感觉。” 于天宁颔首而笑:“那咱们就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说笑间,于天宁又转向于冲:“回去记得提醒我给大哥写信,叫他别跟这个秦家做生意了,什么人品?禽兽一般!青州雍州冀州那么多商贾,非得买他家东西?” “诶好嘞。”于冲赶快仔细记下。 盛时行跟颜幻对视一眼,都有点憋不住笑。 行至路口,盛时行于马背上拱手道:“我二人还要去趟县衙看看那几个恶徒如何结案,随后便启程返乡,就不劳几位仁兄相送了。” 谁知于天宁却笑道:“无妨,我们也要回县城采买些路上所用之物,同行便是。” 盛时行愣了愣,只觉得他这句若是借口,那还真是无懈可击,自然之极,一时无法反驳,只能微笑颔首:“也好,那……同行吧。” “同行同行。”于天宁这么说着,打马开路去了,盛时行和颜幻相视无奈,也赶快跟上,崔近道押在队伍最后,终于绷不住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这样跟着打头那位这样出来,只觉得的确实……有趣极了。 盛时行其实挺怕于天宁三人一直跟着自己,毕竟一开始自己就拿假身份诓了人家,而且她还有一重担忧:她总觉得这三人的身份并不像他们说得那么简单,如果能就这样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自然是最好了,好在进了县城,他们三人就先道别去采买东西了,盛时行松了口气,与颜幻一起往县衙寻找徐县尉。 因为凌晨分别时曾叮嘱他不要向县令详说自己二人的身份,盛时行也没有贸然往县衙里走,而是在门口找了个昨日见过的眼熟衙役报了个信,不多时就看徐县尉急匆匆走了出来:“颜录事,你来的正好,我还想折回去找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