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员工宿舍要比营地条件好一些,单人间,一张大床,独立的卫生间。 屋子被江霁晗收拾得干净整洁,床上铺了靛蓝色的床单,窗台上摆了两盆绿植,书桌上放了厚厚的一沓书籍,简约又朴素。 这里的装修远比不上江霁晗国内地处市中心的那套精美装修的大房子,但却让她薛楹产生几分温馨熟悉之感。 他夹在笔记本上的钢笔是她送的,铺在枕头上的枕巾也是她挑的,就连他给她换上的拖鞋也是她曾经放在他家的那双。 他从衣柜里给她拿了件灰色的卫衣,“湿衣服一会儿就放在洗手池吧。洗完热水澡,你先穿这件。” 薛楹一时没动,这件卫衣是她以前和他同居时最爱穿的家居服。那时他们的衣服都挂在一个衣柜里,薛楹总喜欢穿江霁晗的衣服,宽松又舒适,还带着清冽的香味。他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带着别样的魅力,那时很多床上的记忆都跟这件衣服有关。 她看向墙角那只28寸的行李箱,江霁晗远赴非洲就带了这一只箱子,其中还带了许多和他不相关或者可带可不带的东西,但那些无一例外都是和她有关的物件。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那里潮湿一片,尽管穿了雨衣雨鞋,他们依然浑身湿透,“快去洗澡吧。” 薛楹眨了眨眼,手中拿着江霁晗递给她的浴巾和衣服,僵直地调转方向走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她冰冷的身体,所有知觉迅速归拢,头脑渐渐恢复运转。 薛楹已经很久没有洗过热水澡了,久违的蒸汽弥漫,随着身体的升温,脸颊也渐渐红润。可薛楹还是没有在浴室中待多久,江霁晗的洗漱用品中同样有太多关于他们从前的痕迹,薛楹不敢细数,升腾的体温让她的头脑不可控制地胡思乱想。 “我好了。”薛楹推开浴室的门,她手里拿着一张毛巾,穿着那件灰色的卫衣,露出一截白皙的长腿,哑光莹润。她没有遮遮掩掩扭捏的态度,热水短暂地冲刷掉些许疲惫感,绵软的四肢依然没什么力气。 她用毛巾擦拭着湿发,声音很轻,“你也快去洗吧。” “好。”江霁晗控制着自己的视线,只盯着薛楹湿漉漉的秀发,没往下看,“吹风机在床头第二个抽屉里,你吹一下头发再睡。” 薛楹没应声,等江霁晗进了浴室之后,她才大方地环顾四周。他的大床上没挂蚊帐,桌子上也没有蚊虫喷雾,难怪白天看他手腕上被咬得红肿。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把自己的交代放在心上。 薛楹心间涌出酸涩之意,脸色微沉,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面无表情地研究了一下功率,拔了屋里两个电器插头,才开始吹头发。 江霁晗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薛楹正坐在床上查看她腿上斑驳的伤痕。非洲的草长得又高又密,叶片上还带着刺,夜晚赶路不注意,这会儿才发现白嫩的肌肤上被划了道道口子,渗出点点血迹,乍一看有些吓人。 “擦点药吧。”江霁晗来不及擦发,就从便携式小药箱中拿出一管药膏,见她没应声,又说了一遍,“楹楹,我帮你擦药吧。” 他坐在床边,掌心里是她细嫩的小腿,白色的乳膏抹在她的伤口处,些许的刺痛,然后是清凉的体感。 其实那几道伤痕只是起来骇人,只是表面伤并不严重。 他的动作很轻,指腹上温热的触感和薄荷味的药膏交织在一起,簌簌电流穿堂而过,薛楹忍不住握紧了手指,紧咬牙关抵抗着酥麻的心痒。 薛楹转移注意力,视线漂移到地板上。江霁晗光着脚踩在拖鞋上,脚背上一道永恒的翻肿的血痕向上蜿蜒,藏进裤腿里。那道长长的血痕,远比她腿上这些斑斑点点的小口子要严重得多。 江霁晗不了解地形,磕磕绊绊受伤也正常。只是这道伤痕经历了长时间的雨水冲刷,又未来得及处理,已经有些浮肿发白。 “你还是先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她朝着他脚背上的那道伤努努嘴。 “不急。”江霁晗低头专心给她处理伤口,随意地和她搭话,“那只犀牛的尸体会怎么处理?土葬还是火葬?” 薛楹沉默了片刻,才说:“天葬。” “它的尸体应该会被搬运到狮子或者鬣狗的活动区。” 保护区的原则是尊重自然界弱肉强食的规律。或许以他们所接受的传统理念来看,更希望入土为安落叶归根,求个美好的归宿。但自然界永远有自己的一套规则规律,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才是他们的准则,这种无意义地安葬在某种程度上是浪费资源。保护区的设立只是为了保护,不是为了拯救。他们要做的也不是自以为是照本宣科地去改变,去占有,而不是做这个区域以及这个区域所有生物的救世主。 人与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