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妍昏昏沉沉,已不知自己被关了多久。她先前还觉得饿,后来渐渐也不饿了,只是觉得疲倦,总想睡觉。睡梦里,她好像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父亲,父亲仍旧是高大威武的样子,站在一朵很漂亮的云彩上面,遥遥地向她伸出双手,对她说:“妍儿,到我这里来。” 江妍便觉得身体越来越轻,整个人飘飘荡荡地向父亲飞去。她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父亲,却突然听到母亲焦急地唤她:“妍儿,妍儿你醒一醒……” 江妍猛地被惊醒,看到母亲一脸憔悴地拉着自己的手,脸上全是泪痕。 她张了张口,却虚弱地说不出话来。陆氏连忙让丫头端来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地喂给江妍喝:“你太久没吃东西了,一次不能喝这么大口,慢一点,再慢一点。” 江妍喝了半杯水,才觉得自己有了点力气。她意识到自己还是在橘园的房间里,但母亲是怎么进来的? “发生什么了,我不是已经死了吗?”她的嗓子沙哑,每说一句话都疼得厉害。 陆氏的眼泪夺眶而出,抱住江妍,哭着道:“你不用死了。顾家来下定了,以后你就是顾家的人了,你祖母再也不能害死你了。” 江妍转了转眼珠,艰难地重复了遍这句话:“顾修远来下定了?” “不,不是顾修远。”陆氏哽咽道,“是永安侯。顾家昨日派媒人来行了你和永安侯的文定之礼,聘书都已经送来了。” 江妍还是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永安侯不是——” 顾延朗不是顾修远的父亲吗?为什么是他和自己定亲?顾修远呢? 她着急地抓住母亲,因为过于激动,手背上青筋都爆了起来:“母亲,告诉我,快告诉我——” 陆氏连忙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抽抽噎噎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出来。 原来自江妍被关起来以后,陆氏和江铮随即也被关了起来,吉祥等三人被发配到下房做粗活,有专门的人盯着,不许她们进上房来。陆氏和江铮日日啼哭,求江老夫人放过江妍,江老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结果昨天一早,顾家突然派人吹吹打打地来送文定礼。老夫人喜出望外,这才匆匆忙忙地把她们一家三口都放了出来。据陆氏说,顾家此次的文定礼排场非常之大,请的四个全福太太俱是出身高贵,朝廷一品大员的正妻。 送来的礼物也很是体面,具体是戒指八对,耳环八双,手镯八副,项圈八个,俱是赤金的,都用红绸布包了,在描金漆盒里盛着。另外又备了绸缎、三牲、海味、果品、点心、茶叶各八样,也都用描金漆盒装着,一路浩浩荡荡,吹吹打打,引来无数人侧目。 江老夫人欣喜若狂,满面笑容地接了聘书,结果打开一看,新郎名字写的居然是顾延朗。她大吃一惊,目瞪口呆地看向官媒,媒人臊眉耷眼,不敢抬头。 倒是全福太太之一的吴夫人淡定自若道:“永安侯鳏居多年,后宅空虚,听闻江四姑娘温柔贤惠,勤俭持家,愿聘她为妻,托付中馈,不知老夫人允否?” 江老夫人这才敢相信,聘书上没有写错,顾家真的是把新郎官从探花郎换成了永安侯。她精于世故,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明白了这一出李代桃僵背后的关窍所在。这件事于江家有益无害,江老夫人立刻转惊为喜,高高兴兴地应承了这桩婚事。 至此,顾延朗和江妍便算是正式定过亲的未婚男女了。先前的种种风波,不过是永安侯和未婚妻子之间的小小情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顾家本来就是靖难功臣,在民间声望极高,顾延朗多年来又平叛剿匪有功,深得民心。先前的丑闻虽然被有心之人刻意推波助澜,传得沸沸扬扬,但定亲的消息一传出来,街谈巷议立刻就转了风向。 百姓茶余饭后渐渐不再议论原先的事,转而议论起权倾朝野的永安侯丧妻多年,一直没有续弦,怎么突然间就相中了一落魄伯爵府的丧父孤女呢? 这位江四姑娘定是国色天香,美艳不可方物吧。 江妍听了母亲的话,依旧难以置信。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怎么可能嫁给自己上辈子的公爹呢! 而且顾侯爷这个人,上辈子根本就没有续弦啊。 顾延朗虽然是江妍的公爹,但因为常年征战在外,所以江妍其实对他知之甚少,印象非常模糊。 她只记得顾延朗权势极大,风头无两,连自己这种深闺少女也没少听过他的传说。据说顾延朗在战场上武艺高强,谋略过人,勤王平叛中居功至伟,深受皇帝信任,百姓爱戴。但他执掌锦衣卫期间,广泛培植特务,大兴监视告密之风,肆意捕杀朝臣平民,连皇室宗亲见了他都战战兢兢。 顾延朗主政期间,锦衣卫的风头甚至盖过内阁和司礼监,是当之无愧的宣武朝第一权臣,也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