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 聂穹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了一下。 但更让他无所适从的,是很久没听到的一句“聂老板”。 晚风吹动过二人中间,并不温柔。 陆清圆收紧胳膊,掌心合十,搓搓手,又吹吹气。 还是觉得冷,她干脆把手塞进了自己的脖子里,然后歪着头就等着聂穹回话。 聂穹强迫自己正视陆清圆的发问,顺着嘴回复。 “马上要过年了。你……怎么想的啊。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回老家过年? 这个问题在陆清圆心里盘旋了一阵子,又变成了小鸟飞走了。 “不回去吧。之前也没说回去,老宅也没打扫,回去还得干活,还不如早点考虑好,下一处目的地呢!” 聂穹的脚在地上磨蹭了两下,好像要把心事磨平一样。 “你不回去……那有什么方向了吗?” 陆清圆干脆地回答:“有几个呢,但是还没想好。想好了再告诉你哈。” 聂穹心中有点空荡荡的。 他原本想问的是,那你不回去,之后出发,还和我一起吗? 即将说出的话堵塞在喉咙口,最后拐了一个弯。 聂穹这才惊觉自己好像已经逐渐习惯了陆清圆的并肩同行。 这一晚聂穹久违地再次失眠了。 他无论如何盘算,都找不到陆清圆需要他一起的理由。 开车的司机?交通便利,高铁飞机安全快捷,反而开车去其实不是一个上乘之选。 指导的老师?她现在走上另一条路,完全不需要自己的指点了。 那么……还有什么身份可以一起呢? 聂穹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另一个可能性,但随即他就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巴掌。 卑劣!无耻!下流! 聂穹用他能想到最恶毒的话谴责着自己,在脑内激荡起一阵有一阵的涟漪。 他猛地坐起身来,摸出了枕头下的照片,借着窗外的黯淡的月光看清了上面的那个人,那张脸。 照片上人的笑脸,多年来一直萦绕在他心头,逐渐成为了压的他喘不过气的一块石头。 六年多了,每到天黑,他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 汗味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在山野间弥散,班长在后头疯狂地喊,让他快点走,别回头。 那一夜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山崖间,不知道往前奔走了多远。 夜色下的山区就是一只蛰伏着预备吞噬人的野兽,他数不清楚自己到底打转了多少地方,也无力去记到底摔了多少跟头。 他只记得三日后他带着大部队赶回来,临时的营地上全是干涸的血迹。 每一片血迹都成为不断凌迟他心的一把刀子,使他惶惶不可终日。 聂穹的手又开始颤抖了,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 他哆嗦着想去摸烟,却发现只剩个空壳。 因为陆清圆讨厌抽烟的人,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买烟了。 照片从空中滑落下来,聂穹的视线出现短暂的模糊,而后又重新聚焦到了不远处桌上的一杯牛奶。 ……是陆清圆睡前硬塞给他的。 明明是小姑娘自己倒多了,又喝不完。却硬是要说什么“你这么大高个,运动量又足,必须补补钙啊!” 然后就强行把这杯多的塞他手里了。 至于后面,时间太晚了,他光顾着把回家开始胡天胡地的小姑娘哄去睡觉,导致于他就把这杯牛奶忘了。 他抹了一把脸,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杯凉透的牛奶一饮而尽。 聂穹打开窗户,让凉风肆意地吹进来。 冬日的深夜寒凉寂寞,老小区总是混合着一点潮湿的气息。 深吸一口气,聂穹忽然在风中闻到了一股熟悉又诱人的香味。 伴随着这阵子香味,聂穹好像看到了被烤的肥油直冒的羊肉串,还有咬一口嘎吱作响的牛板筋。 明明晚饭刚吃过,肚子里的馋虫好像又被勾连起。 脑子一热,聂穹迅速换好衣服,悄无声息地打开房门,潜行出去。 出了小区门右拐,只有一处还亮着灯火。 聂穹三步并作两步过去,看到了支起的天幕和下方烧烤炉子里烧得发红的炭火。 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在那边不断转动烤串,时不时擦拭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