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荣记的掌柜马福在小伙计的搀扶下终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了,他朝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门关上。 今儿这生意,再做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马福叹了口气,富态的身子一摇一晃地朝店后面的小院子里走去。等到小伙计小心地朝他赔着笑脸,想要拿到今日的工钱时,马福也没有因为今天没开张而克扣,甚至从袖子里多拿出了几个铜板放在小伙计的掌心。 “唉,都不容易。” 马福目送着小伙计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才七拐八拐地走进了院子里的一处隐秘的地窖。 这地窖上面是一座假山,杂草丛生,就是使劲儿去翻,若是不知道这机关的位置,也翻不出什么东西来。 马福顺着一个土洞下了地窖,窖坑里摆了好几大缸腌菜。把半人高的腌菜坛子挪开,下面又是一条地道。马福小心地跳下去,又谨慎地把坛子挪回来,在潮湿又泛着霉味儿的地道里吹亮了火折子,借着这点微弱的光,他颠了颠怀里的一个纸包,扭动着身子在地道里艰难地行走。 这地道十分狭长,且分叉路极多,马福在地道里走了足足有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一个转弯,前方豁然开朗,尘灰色的石板砖铺开了一间密室,密室里的东西不多,一张窄竹床,一张四方桌,两条长凳,一盏油灯。条件简陋的可怕,但是位置却足够隐秘。 这里距离率城内的祥荣记可是有好几里地,任谁也想不到会有人藏在这里。 密室里除了马福还有一老一少,老的躺在床上,少的坐在床头。 马福将火折子仔细收了起来,走向了那张窄床上躺着的人。这是一个面色青白的中年人,他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若不是盖着被褥,怕是能直接看到胸膛里的内脏。 此刻他正奄奄一息地躺着,一双已经泛起死灰的眼珠察觉到了来人,正努力地朝马福的方向转动。 “薛叔,莫要再动了。”马福快步上前,制住了中年人的动作。 “嗬嗬..” 中年人说不出话来,只能滚动喉结发出几声气音。 “薛长老....”坐在床头的少年发出一声啜泣,他脸颊消瘦,眼下青黑,看上去十分憔悴。一身锦衣经过摸爬滚打,穿在身上也和一个乞丐没什么两样了。依他现在的模样,纵使贸贸然走出门去,估计也没人会相信他就是沧海宗那位千娇百宠的少宗主。 这少年,正是逃亡而出的潘裘。 马福从怀里掏出纸包,神色沉痛,“薛叔,小福子无能,弄不到仙人的神药,只能从郎中那里求来了一副续命的药,你快些喝了吧。” 潘裘接过马福的药包,捻了个水行诀将药粉卷入一道细小的水流中,将水流引到中年人的嘴边,渡了进去。 这凡间的药对于修行者这种致命的伤的确无用,但是这百年老参混着一道水柱也算是给中年人润了润喉。 他嘶哑着嗓子终于能说出话了。 “马福...沧海宗...怎么样了....” 中年人气若游丝的声音要仔细分辨才能听清,马福听得他问,却是沉默了下去。 见马福不说话,中年人似乎猜到了什么,虚弱地叹息了一声。这一声后,气息就更弱了。 “薛长老!”潘裘惶恐地唤着中年人的名字,他害怕得瑟瑟发抖。 他是真的怕,脑子里像是绷紧了一根细绳,这根绳就是眼前这中年人。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他脑子里这根绳子就断了,这一断,怕是会疯。 潘裘打小儿就没受过什么苦,一辈子经历最大的坎坷就是那次天芪山秘境差点折在万剑长龙里。他天生带着嗅闻危险的直觉,可唯独这一次,他没能带领着宗门躲避过这次危机。 然而只失误了这一次,他就要失去所有了。 潘裘牙齿打颤,似是想到了他爹送他离开的那一晚。 潘斌一脸正色地站在他屋子里,小心地开着宗门代代相传的隔音之术,将宗门的秘密一字一字地告诉给了他。他爹从来没有那么郑重地交代过他什么,可那一晚,每一句话都像是在诀别。 “孩子,我们潘家人从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自我祖辈继承这灵脉以来,我们就知道,这东西并不属于我们,我们只是负责看守灵脉的守护之人。终有一天,灵脉的主人会回来将它取走。” “人无信而不立,有我潘家血脉在世一日,都不会让这灵脉旁落他人之手,我儿,你一定要记住!” 潘裘迷迷糊糊地点头应是,那时候的他还不知道接下来究竟要面对什么。 他爹见他那副糊涂样子,逼着他立下血誓,要誓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