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像根儿面条一样挂在猎户手上。 猎户见他一心求死,也拿他没辙,狠狠啐了一口,“晦气!”说罢便将卞斯一把扔在地上,随后一瘸一拐地走了,一边走还一边不甘心地自语道:“娘的...老子打了十年猎,好不容易才打到一只老虎....真他娘的倒霉.....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声惨叫,掉进了一个别的猎户布置好的草坑陷阱中。 心如死灰的卞斯双目无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满心都是死在自己怀中的老父亲,只觉得是自己气死了父亲。如此大逆不道,不如死了算了。他像一只游魂,晃荡着拎着麻绳,找寻下一个适合上吊的地点。 他一心求死,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连不远处的草丛传来怪异的动静,也丝毫不放在心上。 走了一会儿,他又寻到一棵枝杈粗壮的大树,把麻绳往上一甩,拿手扥了扥,确认结实以后,才打了个环首结,将一头银丝的脑袋伸了进去,双手攥着绳边,开始回想自己这一生,喃喃着遗言: “想我卞斯,书香门第,一生苦读,奈何是生逢乱世,朝廷昏庸,有志不能伸,有才无处报。如今行至寿终,还做了不孝之子,呜呼哀哉~~” 卞斯长吁短叹的声音像是在唱戏,他呜呼哀哉了半天,从四岁习文一直絮絮叨叨讲到自己去年在庙里被人嘲讽书呆子,狠狠回忆了一把自己这近百年的人生,才沉沉一叹,两腿一蹬,踢开了脚下搬来的石头,正式开始上吊自尽。 然而他像根腊肠一般才在树上挂了没几息,身旁这棵粗壮的大树忽然拦腰而断,巨大的树冠轰的一声砸下,连带着正上吊的卞斯一起摔在了地上。 卞斯脸色涨红,跪在地上吐着舌头粗声急喘,好半天才从缺氧窒息的状态缓过来。他低头一看自己的麻绳,已经断裂到不能再用了。他刚要悲叹,忽见膝边蜿蜒了一圈血迹。 卞斯一惊,连忙慌张地检查自己身上是不是缺胳膊少腿了,他可不想死无全尸。 上上下下摸索了一通后,卞斯才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一身都还全乎着。等等!那这血....... 卞斯苍老的身躯一僵,徐徐转头顺着那血流的方向看去,就只见那大树冠下压着一只已经没了气息的老虎。老虎死不瞑目地瞪着一双黄澄澄的眼,无声地看着卞斯,给卞斯吓得一个激灵,双腿猛蹬,连滚带爬地朝后退去。 慌乱之中,后背好像撞到了什么冰冷的物件,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张喜气洋洋的笑脸。这张脸惨白如纸,偏偏挂着像画上去一样的死板笑容,一身看着非常古旧的绛红官袍,更衬得眼前人阴气森森,格外渗人。 再加上背后不停传来的刺骨凉意,卞斯悄悄朝自己腰后的地面摸了摸,果不其然没摸到脚。卞斯干瘪的脖颈喉头滚动,干咽了口口水后,骤然爆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娘啊!!有鬼啊!!!” 他咻的一下窜了起来,像屁股着火一般,不要命地往前跑。苍老的身躯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一边鬼哭狼嚎地叫,一边撒丫子跑得飞快。 他眨眼间就跑了数十丈,却在回头看那鬼有没有追上来时又‘砰’的一下,撞上了一个冰凉的胸膛。 巨大的冲力直接将他弹飞了出去,他的白发在半空划出了一道雪白的弧线,才啪叽一下摔到了地上,揉着屁股直哼哼。 卞斯头晕眼花地坐起身,就看到一个容貌清丽如海棠般的白衣女子,带着一个同她一般俊俏的高大男子,和一个黑肤银发的小孩儿朝他走了过来。这三人,女子神情冷漠,男子死气沉沉,孩童目光邪肆,怎么看都不像是凡人。 前有狼,后有虎。 卞斯胸膛剧烈起伏,抬起枯瘦的手指指着对面的三人,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鬼啊——!!!” 话音未落,就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