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茶馆,只见小小的茶馆塞得满满当当,中间一个高约一尺的木台上坐着两个头发斑白的女人,一个抱着琵琶,一个打着刷板。 说书人的声音高亢有力,感情充沛,一时嬉笑怒骂,一时哀愁悲伤,两人配合默契,一个说笑逗唱,一个扮丑装像。表情十分夸张,肢体语言也很丰富,大大出乎了施黎的预料。 说实话,施黎几乎没听过评书之类的,后世虽然有个德云社打得火热,施黎却因为不感兴趣没有关注过。在她想来,相声才在台上你来我往的甩包袱逗人开心呢,没想到说书这行业也这么卷。 台上两位说书人不仅表演得卖力,还自带伴奏,讲到关键时刻是连说带唱,弄得跟新白娘子传奇似的。施黎看了一会,心里便是一沉,她说书纯靠故事情节取胜,什么说唱逗笑通通没有,跟人家专业的比起来实在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施黎本来的打算,是进城好好考察一下说书这一行。如果能干,她就找个酒楼饭馆当一段时间的说书先生,这不要什么本钱,算是目前来说施黎的最优选。待存上一点本金,那时候也对这个世界足够熟悉了,到时再认真考虑未来做些什么生计。 可没想到说书一行专业性这样强,远比施黎想象的难得多。她虽然对后世经过千百年考验的故事很有信心,却对自己的说书技艺没有底气。 一场故事听下来,施黎愁得一口茶也没喝。等说书人下场时她找准机会去套了套近乎,询问了一些关于说书的事情,可那二位傲得很,一听就将施黎的目的猜了个七八分。正所谓同行是冤家,自然便对施黎爱答不理的。 见施黎受挫,方才那店小二却凑了过来,施黎心里一动,掏出几个钱递给她。 “小二哥,问你些事。” 有钱开路,就没有什么不好说的事。何况掌柜的站在一旁看着,店小二也不好得罪客人,于是将刚才的摩擦忘得一干二净,将施黎想知道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其实说书这个行业,最最早的起源是盲人,因为衣食无着,便到处走门窜巷的乞讨。乞讨可不得说几句吉祥话吗?大概天底下哪行哪业都是卷的,说吉祥话磕头太老套,起不了什么作用求不来多少东西,于是乞丐们各出奇招,能说会道的就讲些听来的新闻故事,能唱的就唱几句莲花落,慢慢的发展起来,便逐渐有了说书这一行当。 现在流行的一般是吹拉弹唱一条龙,而且要会唱会扮,听者们对说书人的腔调和唱腔都有要求,要是讲得不好,或者唱得不地道,给你喝倒彩赶下台去都是常事。 更重要的是,说书这一行发展到现在,已经分门别派了,说书不是你想说或者能说就可以的,要想在正经酒楼饭馆里开口,必然得拜师学艺。而这徒弟一向只有收小的,哪有收老的?就算真有人愿意收下施黎,教她两手真功夫,给她一个名分,那也不知道要学到猴年马月去了。 施黎听店小二说完,基本就绝了说书的心思。她要的是立马就能来钱的生计,而不是跑去给人当徒弟,当牛做马的受磋磨许多年,再慢慢的出头。 说书这条路走不通,施黎不由得感到十分沮丧。同云齐出了茶馆后,两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施黎埋着头沉思,而云齐也看出了她的低落,并且已经猜到了缘由。 “二姐,要是不行就算了吧。其实乡里人不少,谁能没事干时时进城呢?就算不能在城里讲,在乡下讲也是可以的。附近的村人不多,可远处还有好些村落呢,一路走过去说书,得的钱怕也不少,只是累些,且不比城里体面罢了。” 穿来这么久,云齐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这么长一段话,施黎略有些惊讶。对云齐这个原身的童养夫施黎大多数时候是忽略的,只把他当一个小孩子看。 云齐的年龄确实不大,今年才十五岁,换成施黎那个年代可能还在读中学。加上营养不良,云齐长得瘦瘦小小干瘪瘪的,只有一双眼睛亮堂好看,却又常常畏缩的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施黎每天忙着想方设法说书赚钱,天天操心吃饭的大问题,对云齐的了解不深,只感觉他懂事得过了头,又沉默寡言不会东问西问,是个非常合适的帮手。 云齐的身世说来也让人感叹。他七八岁就被黎家买来当童养夫。云齐家过去可是实打实的书香世家,他母亲本是朝廷官员,因为卷入斗争被流放,还没走到目的地就死了,喻家树倒猢狲散,过往亲戚数都数不过来,遭了难投奔的却一个都找不到。 云齐的父亲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少爷,夫家早就死绝了的,出了这样的事也没有亲戚收留,一个人养不活孩子,后来重病将死,只能将云齐卖了,也算给他找条活路。 当初黎家还算有钱,原身母亲看中云齐七八岁便知书达理,家里虽然败落了,但好歹也是当过官见识过的,就好像看见了一个原本昂贵却因为一点瑕疵被处理的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