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开目光。 亭台楼阁里衣香鬓影,笛音悠悠,集市尘世喧嚣,车马粼粼,人声鼎沸。 二人深陷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 …… 红日慢慢坠落,浓艳的晚霞如同一片火海。朦胧昏黄的光透过繁茂的树叶倾洒下来,宛如一地碎金。 李临舟从丹凤门入了大明宫,将自己在西市沽的一壶酒丢给随从,跟在小黄门身后,直奔贵妃寝殿华芳宫而去。 他已及弱冠,不能直接入内,只立在檐下,一语不发。 华芳宫丹楹刻桷,虹梁绣柱,门窗皆用珠玉镶饰,晚霞铺展在天际处,犹如美丽的织锦,殿前的金砖闪烁着碎光。 李临舟抬头着那一角碧色琉璃瓦,高低错落,夕阳余晖下,潋滟着细碎的流光。一只倦鸟栖在那琉璃瓦上,扑簌了下翅膀便又飞走了。 少倾,便有华芳宫的内侍出殿碎步上前通传:“圣人、贵妃已在殿内设宴,等候多时,请太子入内。” 李临舟颔首,绕过屏风,不疾不徐地入了内间。 内间白玉铺地,绡纱作账,四周燃着数支银烛,灯火通明,周围的内侍宫婢们垂立在一侧。 中间摆了一张圆桌,李景、贵妃、李至律、十皇子、十一公主已端坐好,正交谈甚欢,见得李临舟入内,贵妃冯氏笑道:“方才我还在和圣人念叨三郎怎么还未过来,可巧,这便来了。” 声音娇柔,犹似春水。 李临舟没有看她,径直入内。 冯贵妃肤色细腻,肤白如雪,五官端正,全然看不出已是三个孩子的母亲。此时盛装打扮,戴芙蓉花冠,穿织金缠枝牡丹上襦,松石绿花纹长襦裙,外罩一件薄如蝉翼的大袖衫,额上贴着珠翠花钿,端的是雍容华贵,姝妍绝伦。 她端坐在一旁,看着李临舟走上前,迎着李景的注视,恭敬地向他行礼。 李景今日穿的是常服,笑着说道:“长生奴,朕想着自登基以来,许久未曾一家人一块儿用膳了,便唤了你前来,过来坐下吧。” 李临舟何其敏锐,捕捉到了李景话中的“一家人”三个字,嘴角微微一扯。 楚王、十皇子李煜与十一公主李窈皆是冯贵妃所生,与他同父异母,若较起真来,他们五人倒真像是一家人,与他有何干系? “阿耶,儿有些事情耽搁了,故而迟了些。” 然,也并未说什么,只淡淡解释一句,便坐在了李煜的身侧。 冯贵妃身边的老嬷嬷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就有好些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走进来,托盘中一应盛着各色佳肴点心,躬身为几人置碟、布菜、摆箸。 这宴席八珍玉食,甚为丰盛。水晶龙凤糕,槐叶冷淘,红虬脯,消灵炙,玉露团,浑羊殁忽,莲子羹等等。杯盘交错,穷山之珍,竭水之错。 待屏退宫人,李景先行动筷,夹起一块羊肉丢入嘴中,其他人便也跟着动筷。 因着是家宴也没有讲究那些食不言,几人又相互说起话来。冯贵妃环顾四周,举起酒杯,对着李景眉眼含笑:“今日难得我们一家人聚在一块,妾也觉得心情舒畅。陛下,妾敬您一杯。” “好。” 李景也笑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冯贵妃将酒杯放下,却见李临舟只是低垂着头,一个眼神都未曾给她。 她心中冷笑,眼神中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屑。 李临舟不过是靠着嫡子的身份,生母乃是中宫,才坐上这东宫之位罢了。而她的儿子博闻强识,天资聪颖,又是长子,明明比李临舟更够资格坐上那个位置。 冯贵妃一副娇美的脸上依旧平静,只是心中那把不甘的火却愈烧愈烈。 她看向李煜,将他抱在怀中,问道:“煜儿,今日读书,许太傅都教授了你读了些什么书呀?” 又看了一眼李景,笑道:“快读给你阿耶听一听。” 李煜眨了眨眼,从冯贵妃身上挣扎着起身,从身旁的宦官手中取来一本书。 他还年幼,说话尚有些口齿不清,捧着书,摇头晃脑,高声朗读着:“名利之不宜得者竟得之,福终为祸;困穷之最难耐者,能耐之苦定回甘。” 读完了,李煜稚嫩的脸上满是困惑,挠了挠头,看着李景:“可是,儿不知这句话是何意思。” 李至律笑着摸了摸李煜的头,接过话头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得到不该得的名声和利益,福气终会成为祸患。耐得了最难以忍受的贫穷和困厄,苦难定会转变为甘美。” 李煜眨着黑漆漆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景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