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试在即,应考举子都得提交家状。宋朗星趁着休沐回了一趟家,告知宋父,宋父知道后怒斥宋朗星胡闹,冒天下之大不韪云云,宋朗星皆不理。 到了如今,她早已不奢求她的父亲能像其他人的父亲一样。 其他人的父亲能提点文章的提点文章,不能提点文章也早早替孩子将庶务全部打理好。 她的父亲只会怒斥,然后再给她泼上一盆凉水。 既然一条罪也是犯,两条罪也是犯,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了 宋父虽然暴怒,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叹一声家门不幸,将家状弄好快快打发她出门。 旁人都说以后宋朗星会有出息,可谁又知道宋朗星这般叛逆不孝,宋父恨恨的想着。 宋母知道她要参加解试,赶紧去求了一个平安符给她戴上,想起解试要搜检全身,又叮嘱她切记别忘了缠绢布,又絮絮叨叨让她天愈发冷了,记得添衣服、和同窗要相处好,少与别人起冲突,巨细靡遗,像是要将这段没见过的时光都补回来。 最后拽着她的手,泪眼婆娑的说:“星儿,我这做娘的,也不知道你们读书人说的话,我只要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好好的。” 外面的秋风呼呼的吹,吹响离别人的愁绪。宋朗星背过身去,提携着装满家里带的各色东西离开。一滴水砸在地上,转瞬间又被呜呜的秋风掩盖。 宋朗星的母亲倚在门框上,默默看着宋朗星远去的背影。 到了解试这日,整个路上水泄不通,众考生皆在考场外面翘首以盼。不少考生手里仍携着书卷,埋头苦读,也有胸有成竹的站在外面静等。 此刻天色并未大亮,她听到萧玉叫章礼的声音。章礼依旧是一身月白长衣,表情在昏暗的天光下看的并不真切,绷直的下巴线条却显得异常清晰。萧玉的声音不复往日的上扬,略显出一丝紧张出来。 她站在阴影处,并不准备过去。 他们两个必会早早的进入考场,而她,准备留到后面再进去。 考场以重拱、藻井和五色文采为饰、四铺飞檐、连绵的红墙,昭显着庄严肃穆之感,还有监军戍卫,不少考生看到这个阵仗颇为紧张,搜检的时候甚至有些哆嗦。 万幸她排在后面,搜检官并没有怎么触碰她的敏感部位就放她过去了。 找到对应的座次,宋朗星坐定,又检查了笔墨纸砚是否齐备,此刻主考官已经到了,派人将题目都散出来。 宋朗星写好了姓名籍贯等,将笔搁下,仔细阅读卷上的题目。第一场是大经义,考的是《论语》、《孟子》、义各一道,这都是众考生纯熟的题目,她构思许久才下笔, 一时间考场里只听得见毛笔沙沙的声音。 第一场结束后还能见到不少应考生的笑颜,到后两场时,则俱是眉头紧锁了。 宋朗星也不敢托大,比起其他官员之子,平日里常接触时策,她接触甚少,算是她的薄弱之处,因而她主要是在子史论上下功夫。 待到三场考完,整个人都仿佛轻盈了不少。考生们从考场鱼贯而出,外面的家丁小厮眼都不错的寻找着自家的郎君,一出来皆问考的如何。 宋朗星没有人接,她慢慢地走出来,看着天边西沉的太阳,吐出一口气来。 她依旧绕着河岸走回书院,自从看见张吉那日自尽后,她时不时就会来河岸转转。张吉没有亲人朋友,书院里的同窗顶多是惋惜一阵子,接着又专注于自己的生活,没有人会真正记住他。 路上有一个阿婆卖热乎乎的羊肉汤,宋朗星被勾的食指大动,也要了一碗羊肉汤。 那阿婆一边烧着羊汤,一边慈祥的同宋朗星讲话。 “小郎君,你今日是不是刚考完解试呀?” 宋朗星笑笑,问阿婆怎么知道的。 阿婆一边回答,手里切着葱丝的动作丝毫不乱,将切好的葱丝和其他调料倒进锅里。 “阿婆我在这做了这么久的生意,一看就看出来了,不光这个,我还能看出来你这次必定能考个好名次呢。” 说完盛出羊汤,在碗里厚厚的添了几片羊肉递给宋朗星。 “那就解阿婆吉言了。”宋朗星一边接过羊汤,一边笑着回答。 她坐在棚子里喝完颇为瓷实的一碗羊汤,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暖起来,慢悠悠的朝着号舍走去。 天色暗下来,早已经过了秋蝉鸣叫的季节,万籁俱静,宋朗星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她不担心结果,但求尽力,莫问前程。 章礼考完后,早有家里的小厮在外面候着,平日里话不多的小厮今天也问他考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