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钱婆子处事老道,立时便命人将九娘抱进正房堂屋里的罗汉床上躺着,又着人去打水擦脸,拿冰敷一敷烫了好几个燎泡的手,之后才出了正房,并小心翼翼的扶住摇摇欲坠的钱氏。 咽了口口水,又觑了眼钱氏与四老爷不算好看的两张脸,钱婆子自来是极会看眼色的,但,想着九娘将才为了刘妈妈与春草豁出一切的模样,心下也是感动至极,也便试探着开了口 “九姑娘将才只喝了一口热油,嗓子应当无碍,只老奴瞧了嘴巴里头,已经烫的起了不少的燎泡,更有些地方破了皮,骇人的很,不过具体如何,还得等张娘子来了才是。” 钱婆子边小心的试探一句,边觑着钱氏与四老爷的脸色,虽在她的话音中,两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却也没有阻拦她继续说道下去的意思,瞧到这里,钱婆子也便就大着胆子继续往下道 “咱们院里头,现下能做的,也只能拿了冰敷一敷姑娘手背上溅了热油的伤,只是姑娘到底年岁小,肌肤嫩的很,才那么几滴热油,手背上便起了好几处的燎泡,只怕要留疤呢!” 直到这一刻,钱氏才堪堪六神归位,而后捂着心口瞧了眼满面怒容的四老爷,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着经九娘这么一通闹,她的脸面早已丢的一干二净,现下,不论说些什么,也难以挽回了。 然而,钱氏自觉没脸开口,钱婆子却为着心里那点子感动,继续说道 “老爷,太太,论理,这话本不该老奴来说,只是,为着九姑娘着想,老奴便斗胆僭越一回了。 “现下九姑娘的伤,还不晓得如何,单瞧,九姑娘为着刘妈妈跟春草两人竟喝了热油,虽有不妥之处,却着实至善至纯至诚,九姑娘这份赤子之心,今个儿能为着刘妈妈与春草两个奴儿便能做到如此地步,老爷与太太是九姑娘的嫡亲父亲母亲,九姑娘只有更加孝顺的。” 现下钱氏与四老爷虽在正房外,却与正房外间堂屋里头躺着的九娘只有几扇门之隔,而钱婆子又不是做了好事不留名之辈,既是已然决定要为九娘为刘妈妈以及春草求一求情,自然得让她们记着这个恩,也便就没收着声音,而堂屋里的九娘,刘妈妈,春草或是其他忙里忙外的丫鬟婆子也囫囵听个正着。 钱婆子到底是钱氏的心腹,她的话,在钱氏心里头自然有几分重量,能得她的情,这是屋里头正服侍着九娘的刘妈妈乃至脑袋一阵懵的春草怎么也想不到的,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然而,钱氏虽看重钱婆子,可是四老爷却丝毫不给钱婆子这份脸面,几乎半分都未考虑,便也就脸色不善的怒了句 “逆女逆女,为了两个奴儿,竟如此忤逆不孝,简直不堪为沈家女。”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如今才三岁,就敢喝了热油,他日大了,还不要上了天去,今个儿倘是顺了她的意儿,日后只怕咱们沈家名声都被她给牵累了。” “她以为喝口热油,便能放过那两个儿奴儿了,她做的什么好梦,之前还想看着她的面子,好歹留那两个奴儿一命,如今来看,倒是我太过心善了,也罢,直接打死了也就彻底断了她那份痴心妄想了。” 四老爷这一叠声的怒意,就好似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似的,几乎扎的屋里头的九娘身心剧痛,只是如今她的嘴巴实在痛的她张一张口的气力都没有,又哪里能够再替刘妈妈与春草分辨半个字。 不过,现下听着四老爷口口声声要处死自个儿的刘妈妈与春草,只是起初心里头害怕的紧,之后去也释然了,毕竟能得九娘这样的主子相护一场,死也值得,只不过,如今九娘这般模样,立时便死了,也是不会心安的,只盼着能多留她们几日,待瞧着九娘无碍了,再处死她们,也便死而无憾了。 直到这一刻,便是刘妈妈与春草两个都存了死志了,不然又能如何呢! 她们本就是奴儿,命本就握在主子的手中,原本就没能护好九娘,让九娘受了六姑不少的挤兑与委屈,今个儿,九娘又因着他们喝了热油,便是四老爷放她们一马,她们都没脸再活下去了。 然而钱婆子却好似铁了心似的,劝了一遭二遭不成,心下只稍稍一转,立时便又起了主意,又劝了一劝。 “老爷说的极是,只是刘妈妈与春草两个奴儿打死了不可惜,但,九姑娘十分看重那两个,若然处死她们两个,只怕以九姑娘小小的年岁,一时想不通也是有的。” 钱婆子这一句只说的四老爷皱起的眉头都能夹死两只苍蝇,不过,顷刻间,钱婆子的话锋便转了个弯儿。 “到底九姑娘是老爷嫡亲的姑娘,便是看在九姑娘以后的前程,还有与九姑娘一母同胞的七姑娘,十哥儿的名声,刘妈妈跟春草到底只是两个奴儿而已,与三位小主子的前程比起来,便也就微不足道了。” 原本说起九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