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她这时候在京中认识的,除了池家人,也只沈澈——无论如何,她是不敢再有半分指望沈澈的了。 衔池心事重重走回自己借住的地方,轻手轻脚推开门。 榻上空空荡荡,只一床薄被堆在那儿。 衔池心里一惊,猛地扭头——本该躺在外间榻上的人影,此时正站在门后。明月没有点灯,见她进门,冷不丁唤了一声:“小姐这么晚是去了哪儿?” 衔池吓了一跳,仓促往后退了一步。 火石一擦,房里陡然亮起来。明月放下手中烛台,看了一眼她的腿。 衔池神色一变,低头咳嗽了几声,自然而然带了几分困倦道:“方才不知怎么醒过来,便翻来覆去再睡不着,胸口闷得慌,出去透了口气。没走远,又看你睡得正沉,就没叫你。” 明月一噎,话说到这儿,她信不信都不能再追问什么——再问下去,反倒还是她这个贴身丫鬟不够警醒,照顾不当了。 反正是在护国寺里头,天色这样晚,屋外也不会有什么人,又能出什么事儿呢。 明月心思一转,开口道:“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夜里外面总是冷的,小姐仔细别受了寒。小姐方才,应当只是在门前转了转吧?” 衔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诚恳点了点头,主动道:“外面太黑,我胆子小,没敢走远。这两日脚踝感觉好多了,就试着走了一段,我想着,多走动些,也能早点好起来。” 明月干笑了两声,“夜里出门总归不方便,往后小姐若是还睡不好,可以叫醒奴婢,有人陪着小姐,也好有个照应。” 衔池应了一声,径直回到榻上。明月吹熄了烛火,在外间窸窸窣窣躺下。 衔池抬眼看向她的方向,若有所思。 今夜的事儿算是揭了过去,但她的脚,也再装不了了。 第二日一早,明月醒过神来,思前想后仍是心里没底——小姐的脚伤拖了这么久,怎么一下子便好得这样彻底? 这里不好叫郎中,前前后后又只有她一个人照看着,若是小姐的脚在这儿落下病根,再跳不了舞,县主不会轻饶了她的。 她琢磨了一会儿,认定还是早回去请个郎中来看看比较放心,于是找了块空地,将带出来的信鸽放飞回去。以防鸽子半路被人抓到,她依着县主来之前的吩咐,只在鸽子右腿上系了一根红绳,除此外没带半句话。 红绳的意思是尽快来接她们回去。 衔池对此一无所知,早晨醒来,她便同往常一样在讲经堂抄诵经书。 抄到一半,她抬手揉了揉脑袋——今日昏昏沉沉的,还头痛得厉害。 身上的不适感在晌午过后愈发明显。午后阳光照在身上,惹得人困顿得睁不开眼。她强撑着精神,一笔一划去抄经书,抄了两行,就不住地点头。 衔池半闭着眼又一次重重点了下头时,被一只手及时托住了下巴。她惺忪睁眼,看清来人时霎时便清醒了。 沈澈依然带着遮掩面容的帷帽,这时节上便穿了大氅,也不知是何时站在了她身侧,她竟然毫无察觉。 沈澈一手托着她的下巴,见她抬眼望过来,顺势便抬了抬手,她的下巴依然搭在他手掌,却是微微仰头看着他。 他动作与语气皆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这么困,就不抄了。” 衔池蓦地站起来,避开他手,动作干脆利落,接话的语气却柔着:“为清萱姐姐求护身符呢,怎么能半途而废?” 沈澈坦然收手,低头咳了几声,“你家里最不缺这些东西,不必这样辛劳。” “他们的是他们的。”她话音一顿,转而问他:“不过,阿澈怎么过来了?” 眼前人听见“阿澈”这两个字时,眉宇都松快了些,“来接你回去。” 可她还没找到护国寺里的那样东西。别说找到,至今她连那是什么都不知道。 衔池迟疑了片刻:“是出什么事了么?倘若不急的话,我还想多留两日,这护身符还没求成......” “你父亲想你了,念叨了两日,说祈福这几日也足够了,等不及要接你回去。”他嗓音温和,听起来倒像是真的一般。 过去十几年从没想过她,如今不过离开几日便说等不及要接她? 衔池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既然这样,我再留两日,求成护身符便走。” “心意在便好,也不必拘泥于几日才能求成。”沈澈的语气始终温柔,可却多了两分不容置喙的决断,顿了顿又接了句:“你娘也很挂念你,护国寺这儿清净,你若是喜欢,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再来小住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