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子杰听到刘青萍说的，先是一愣，片刻后才想起来他们现在给员工的已经不是月工资而是保底加计件。 为这他夫人还唠叨了好几日，说什么算工资越来越繁杂了，放着以前个把小时能做完的事，现在要按天来算，增加的工作量可不止一点点。 既然按件数算，那势必会有多有少，毕竟是人做出来不是机器出产量会比较均匀。 这他倒是忘了。廖子杰想通此节，忙挂了电话，按刘青萍说的去了财务室看员工的工资。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工资低的员工，有的连保底都给扣了小半。反观工资高的，比最低的那个居然高出一倍多。 看的廖子杰哭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他让人把工资最高的两位员工的名字写上了光荣榜。 公告一出，又像水里放了个炸弹一样，把原本就不平静的水面直接炸出花来。 “你们看到了吗？结巴，结巴上个月工资都快抵之前两个月的工资了。” “是啊，是啊。真是震惊我了，看她闷声不响的，这次工资居然这么高！” “她是结巴，说一句话要一天，不闷声不响，你让她像你一样叽叽喳喳呀？” 说着几人一起笑了起来。 陈媛媛看着通知栏红榜上自己的名字和旁边对应的数字心里美滋滋的，就像吃了蜜一样甜。虽然听到同车间的同事毫不避讳地在议论她，可她已经被自己的成就感填满了整颗心，无暇他顾。 小时候发烧家里没钱治，落下了口吃结巴的病症，平日里也是非常自卑，总是绕开人群，独自活动，以免别人拿结巴两字取笑她。 今天她没有绕开人群，而是挺直了腰杆穿过广场上三五成群的同事，回到车间自己的位置上。 这个月的工资，她可以给自己买自行车了。除了给父母生活费以外，陈媛媛终于有了自己的私房钱，可以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第二天休息，陈媛媛看着存折本上的数字，决定买点水果给廖厂长，表示感谢。 以前厂子里谁得了先进，谁加了工资或者奖金，一般都会买点东西登门拜访感谢厂长。 这次她的工资是车间员工中最高的，陈媛媛想着有必要去一趟。 买了一瓶水果罐头和一把香蕉，五个苹果。陈媛媛有些忐忑地敲了敲廖厂长家的门。 开门的是廖嫂子，见是陈媛媛，目光扫过对方手上提着的红色尼龙袋，心里大抵有了数。 廖嫂子笑着将人迎了进来，对着屋内人喊了句：“老廖，是2车间的小媛来了！” 廖厂长掀帘子出来，见陈媛媛手上提着东西，站在桌边，肉眼可见的紧张。 “廖……廖厂长，你……你好。” “啊，小媛，坐坐。”廖子杰伸手朝凳子处指了指，示意对方坐下说。 “不……不坐了，我……我还……还有……事。这……这个，给……给你吃。” 这次过来陈媛媛心里做了足够的心里准备，可一进厂长家的门，她却是什么都不会说了，只想快点走。她从来没想过自己这样一个人还能有机会进厂长家的门。 “小媛，把东西拿走。”廖子杰邹起眉头，伸手阻止了陈媛媛把东西放在桌上，“你要是来送这东西的，那你现在就拿着东西走。你要是来找我聊天，那我欢迎。” 廖嫂子看了看自己的老公，想着送个小礼正常吧，今天是怎么了，这么严肃。她忙笑道：“坐啊，坐，东西放桌上先聊会儿，我去倒茶给你喝。” “等等，先把东西拿走再来聊天。”廖子杰心里明白，这么个口齿不清的小姑娘今日来的目的怎么可能是聊天呢，“小媛，认真工作，这次表现很好，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说到这里厂长还要特别感谢你，你给其他员工做了个好榜样。” 廖嫂子和陈媛媛矗在原地都有些懵。 特别是陈媛媛此时已经无法组织语言，提着尼龙袋的手，越握越紧，都捏出了一把汗。 廖子杰笑了笑，也没让陈媛媛坐了，直接将人推出门外，笑说：“今天先回去，改明儿空手过来，厂长欢迎你。” 新的月份开始，念念叨叨抱怨的人还有很多，不过嘴巴说归说，手里的活可没停。大家的终极目标做第二个陈媛媛，登上本月的荣誉榜。 真正离职的员工比之前名单上的少了一大半。有很多人都被陈媛媛惊人的工资激发起了奋斗欲，决定不走了。 廖子杰这些日子始终提着一口气，以为厂子会支离破碎，人心涣散。待到今日，看到大家奋斗的劲儿，嗓子眼处的这口气才堪堪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