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旅程长日无聊,澄霓收拾了从河市上收购的棉布口袋,日日靠着绣花打发时间。她请教了袁锦念之后,得知晶石主要有粉、紫、金等各种颜色,便着意选了这几种颜色的绣线设计了几种图案,有粉嫩桃花、矜贵紫荆、灿烂金桂,每种不过寥寥一支花枝、数朵花儿,绣在小小的口袋上并不显得花哨热闹,却就在角落里点缀出几分不落俗套的美感。 袁锦念看过之后,赞不绝口:“没想到你还有这样奇巧的心思和妙绝的绣工。” 澄霓笑而不语,从前在宫里,宫女不许浓妆艳抹,互相之间争奇斗艳靠的便是领角袖口和一双绣鞋上的绣花出彩。她久居宫中,少不得也跟风学了些绣技,虽谈不上精妙绝伦,却是不至于丢人的。 “怎么样?”澄霓见袁锦念拿着她绣的样品爱不释手,便开口问道,“你觉得这样的棉布口袋,能卖得出去吗?” “当然可以啦,”袁锦念翻来覆去地看那雅致的构图和细密的针脚,喜孜孜地说,“像这样的高档货,少说可以卖到八十文一个,你这一百个就能卖上八两银子呢。” “啊……”澄霓却流露出失望之色,“怎么只有八两银子?敢情我费心费力地忙活这几日,除去成本只净赚七两银子?你不是说能让三两银子变成三十两吗?” “因为我有生意人的思路,而你却是绣娘的思路呀。”袁锦念笑道,“我说的三两银子变三十两,靠的是低买高卖,这边一文、两文一个口袋,到那边能卖上十文、二十文一个,利润虽薄,但我一次购入的量大,自然便有三十两的赚头。而你呢,高超的绣技固然可以让八文一个的口袋卖到八十文的高价,可是你须得花费许多时间去设计绣样,再一个一个地绣好,所以只能购入一百个,再多就顾不过来了。 “所以,虽然你的每个口袋能比我多赚六十三文,但你的总利润却要比我少三分之二,而且你花在绣花上的那些时间,我已经找人打听到了新的赚钱消息,等到了下一个闸座,我还能再收购一些有利可图的货物,这才是靠着运河讨生活的生意人的做法呀。”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我明白了,多谢师父指点!”澄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敛去了面上的沮丧之色,把绣好的口袋整理好收拢在一起,谄笑着帮袁锦念捏腰捶腿,“那这些口袋就拜托师父帮忙代售喽,等到了下一个闸座还得靠师父继续带着徒儿赚钱啦!” 商船一路前行,遇到小的闸座很快就能过闸,而一旦到了需要久候的大闸座,袁锦念就趁着等候的时间带着澄霓下船登岸去逛河市。袁锦念消息灵通、眼光精准、心思活泛,专挑有利可图的货物买卖,几乎从无失手。 待到进入襄国境内之时,袁锦念已经赚了二百两银子有余,而澄霓跟着她也赚了百十两银子,尤其是她绣的那些棉布口袋,被袁锦念设法卖出了一百文一个的高价,减去成本,总共赚了九两银子。澄霓不敢轻易动用从宫里带出来的老本,就拿着这九两银子做本钱,一路跟着袁锦念学做生意,积少成多、以小博大,不知不觉就翻成了十倍。 澄霓捧着沉甸甸的钱袋子,每天都要美滋滋地数上四五遍,心里感慨自己在那见不得人的去处苦熬了小半辈子,最后不过五十两银子就打发了,可是到了宫外的世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凭自己的本事赚到了一百两,人生的际遇可真是变幻莫测呀。 “自己的本事?你有什么本事?”袁锦念听见她低声念叨的最后一句,不由笑道。 “当然是抱大腿的本事啦!”澄霓飞快堆起满面笑容,讨好地说道,“徒儿能有今日,全是仰赖师父的指点呀!” 自从商船驶入襄国境内,两岸景色遽然变得不同,之前从船上浏览运河沿岸,虽然能见到热闹的河市、商铺、邸店,但大多尚显简陋,沿河两岸的大部分地方仍是荒无人烟的空旷野地。 而进入襄国境内之后,便能看到运河两岸几乎不余空地,满满当当矗立着许多房舍店铺,外表干净整洁、排布十分规整,一见即知并非任由商家随意私建,而是统一规划建设的。各处码头船舶往来如织,搬运货物的工人忙而不乱,各家店铺门庭若市,街上行走的百姓衣饰华美、容光焕发,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繁华的盛景。 袁锦念虽然曾经不止一次走过这条商道,却总是未到襄国便即返回,今日还是第一次进入襄国境内,站在甲板上遥遥望着两岸美景,胸中涌起一阵心潮澎湃,感叹道:“都说襄国是天下第一繁盛的藩国,果然名不虚传。我虽走过许多地方,多是富庶兴旺之地,但这样生机勃勃、井然有序的地方还是第一次见。” “这话怎么说呢?”澄霓十分识趣地搭腔。 “要看一个地方是否兴盛昌明,答案不仅在宽阔的街道和豪奢的建筑上,更在百姓的脸上。”袁锦念说道,“你看他们这里的人,虽然个个步履匆匆、十分忙碌,但看他们面上的神情,都是精神焕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