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湉与李善用二人到底是在别院又待了几天,把诸般景色俱都玩遍,才回了庆王府,打算与庆王夫妇及世子告辞后便即启程。 谁知,到了王府门前才下马车,竟见阖府处处缟素,庆王世子身批重孝、面容悲戚。孟湉大惊,一问才知,两日前庆王夜间中风,良医所救治不及,居然猝然薨逝了。 孟湉忙忙地换了素服,拉住庆王世子问:“我前几日见庆王叔还身体硬朗、精神健旺得很,这才几日工夫,怎么就……” 庆王世子拭去面上泪痕,压低声音道:“父王其实不是中风,只是这事太丢人了,我跟刘长史商量了,就按中风往上报。” 孟湉瞪大了眼睛:“你疯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敢谎报!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这事就说来话长了。”庆王世子引着孟湉坐下王细说,“这几年,父王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又不肯服老,不知从何处寻了个什么仙师来,说是极有道行的,专门为父王烧丹炼药。长生不老药炼没炼成我不知道,房中药倒是炼了不少,我前几日给你的那瓶,就是那老道给的……” “咳,”孟湉心虚地瞟了李善用一眼,赶紧打断,“后来呢?” “父王吃了老道的丹药,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在这上头就放肆起来。前些日子看中绮红楼里一个未梳拢的清倌人,花了大价钱买下来,昨儿头一日进府,父王高兴,还摆了小宴请几位叔叔来喝酒庆贺。这么着,本就上了年纪,又有了酒,靠那劳什子仙丹撑着,到了后半夜,房里忽然叫了起来,下人冲进去一看,父王竟是中了马上风,已然不治了。” 庆王世子抱着头唉声叹气:“湉哥你说,这事丢人不丢人,叫我可怎么往上报呢?直说庆王中马上风薨了?朝廷里那帮缺德御史,非得抓住把柄,给上个恶谥不可。就算我豁出这张脸去不要了,我庆国列祖列宗还要脸呢,再者说,这么奏报朝廷,皇上也面上无光啊。 “我娘又气又怒,已经让人将那女人拉出去打死了,老道和所有知情的下人都锁拿起来,不许走露风声。我求了刘长史,给父王身后留几分体面,往上只报个‘中风暴薨’罢了。只是父王这事太突然,我们王府又素与地方衙门不睦,我怕有人借机陷害,所以写了一份自述奏疏,找了刘长史、典卫指挥使、审理正等几位王官作证,又请昨日来吃酒的几位叔叔做保人。你既来了,也给哥哥做个保人,免得人看我这奏疏上不是王官就是庆府宗室,说我们是串通了的。” 庆王世子把他的自述奏疏递给孟湉,所述果如其所说,以“中风暴薨”奏闻,证人处署了几位王府官的名字,保人是庆府的几位郡王。孟湉草草看罢,不疑有他,便要落笔,李善用忽然开口道:“殿下且慢。” 孟湉已经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把奏疏递还给庆王世子,一脸无辜地对李善用说:“什么?” 李善用叹了口气:“算了,就随殿下的心意吧。” 庆王世子收好奏疏,连连道谢,又嘱咐道:“还请湉哥在府里多留几日,倘若朝廷派人下来查问,千万帮我说几句好话。你是堂堂皇子,你说一句话比我们府里人说一百句都有用。” “没问题,都有我呢,咱们是自家兄弟,用不着见外。”孟湉像小时候一样,用拳头在孟沣胸膛抵了一下,“我知道你府里事多,不用费心招待我们,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尽管说话。” “谢了,兄弟!”庆王世子回手抱了孟湉一下,本就红肿的眼眶又有些湿润。 送走庆王世子,孟湉问李善用:“你刚才想说什么?” 李善用看了看他,顿了片刻才道:“殿下没在现场,并不知道庆王薨逝的真实情况,贸然作保,万一……只怕不妥。” “你担心的我明白,不过我相信沣子,就算他没说实话,肯定也是因为什么难言之隐。”说着,孟湉忽然笑了起来,“不,我其实不太明白,庆王叔可是沣子的亲爹啊,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李善用心想,你不也是皇上的亲儿子么,上毒酒的时候也没见你手软。不过这话断不能出口,于是她看了孟湉一眼,什么也没说。 孟湉抬头看了看天:“这样,咱们在这里再待三日,三日以后无论这事有没有结果,都启程离开庆国。” 展眼到了第三天,并没有朝廷派出钦差查案的消息传来,孟湉说到做到,便命人收拾行装,准备明日启程。 自来了庆国这些时日,李善用除了在世子的别院清闲了几日,其他时间都在看矿山钻矿洞,既然明天就要走了,她决定抓紧最后的机会去逛逛庆州的瓦市。 尔雅正忙着收拾东西,忽然拿着一块黑石头似的东西过来问:“姑娘,这是什么?沉甸甸的,还要带着吗?” 李善用一看,认得是上次在桃山矿洞里从坑户刘一金那里拿来的银矿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