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湉儿是皇上膝下头一位成亲的皇子,到时可要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宫宴啊,来贺喜的大臣们若是不够多,我可是不依的。” 李善用恍然,按制亲王婚后第二日应入宫朝觐,帝后则会大开宫宴以示庆贺。这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场合了。只是,成亲乃是终身大事,纵然她只是一名女官,却也为皇后效力多年,换来的却是皇后先是命她以色相勾留在襄王府做细作,现在又轻描淡写地便要牺牲她的终身拿来设局…… 史贵妃自然不情愿,无论是作为女官的李善用,还是假充皇后侄女的李善用,都不可能给孟湉带来任何助力。即便以后再娶侧妃,侧妃的家世也不能越过王妃去。能让女儿小小年纪就入宫做女官的,能是什么好家世?要是同意了这门婚事,联姻这条路就彻底断了。 她“哼”了一声:“太子也到了该娶太子妃的时候,怎么不让太子娶她?我也可以认她做娘家侄女。” “你要是能说服皇上解了渥儿锁闭,为他操办婚事,我自然没什么不同意的。”皇后瞥了史贵妃一眼,淡淡说道,“保住了眼下才能图将来,别忘了,皇上可不止两个儿子!” 想到借势陡然风光起来的梅夷光和三皇子,史贵妃咬牙道:“行!” “善用,你可愿意?”皇后这才看向李善用,柔声问道。 她还能说什么呢?李善用低垂眼帘,将眸中情绪掩得点滴不露,抚裙向前一步深深跪叩:“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回到爱莲居以后,李善用合衣上床倒头就睡。这两天一夜之间她片刻都不曾合眼,从无数邸报资料中查询需要的信息极花时间,引导贵妃与皇后达成合作,敲定计划更是极耗心血。 一觉昏昏沉沉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慢慢醒来——是被脸上温热的舌头舔醒的。一睁眼就看见孟湉送来的那只小奶狗乖巧地蹲在她的枕头旁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吐着粉红色的小舌头,一脸无辜的表情。 李善用浑身都僵硬了。 孟湉俯身捏着后颈皮把小狗提起来抱在怀里,笑嘻嘻地摆弄着给李善用展示:“看,这是我给咱儿子设计的衣服,下头人刚做得的。”说着又把小狗放到地上,“孟虎,转两圈给你娘瞧瞧。” 啊,对了,他还给小狗取了个名字,随他姓,叫孟虎。李善用瞧着他兴致勃勃的神情暗自腹诽,有本事你就告诉皇上,你让他做了狗爷爷! 孟虎穿着威风凛凛的虎皮衣,按照孟湉的指挥在屋子里得意洋洋地走来走去,然后转了个圈冲着李善用骄傲地站定:“汪汪!” 孟湉同款得意洋洋脸看向李善用:“咱儿子威风吧?” 李善用一哆嗦:“……威风极了。” 孟湉指了指自己,对孟虎下令:“叫爹!” 孟虎:“汪!” 孟湉又一指李善用:“叫娘!” 孟虎:“汪!” 李善用:“……”莫非是史贵妃事后反悔,特意让你来替她出气的! 跟孟虎玩了一会儿,孟湉恋恋不舍地把宝贝儿子交给侍从带出去撒欢,特别好奇地问李善用:“你可真厉害,我都说不通娘娘,怎么你一进宫,娘娘就同意咱们的婚事了呢?” 李善用紧张地目送孟虎从她的视线中消失,终于松了口气:“怎么?赐婚的旨意已经降下了?” “没那么快。娘娘说皇后本来今天就要拟旨赐婚的,她拦住了,打算请皇上亲下圣旨赐婚。”孟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嗔怪道,“知道你喜欢我,可你毕竟是个姑娘家,说起婚事来怎么比我还着急?” 李善用:“……”你跟你儿子真是狗到一处去了! 过了几日,昭阳宫传来消息,皇上已命翰林学士拟旨为襄王赐婚。李善用搬出襄王府,住进了承恩公府,拜于承恩公世子膝下为义女,配合府上备办纳采问名之礼。 为防夜长梦多,承恩公府与史家达成共识,婚事一律从简从速。于是承恩公夫人做主,在皇后幼年住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厢房安置李善用,挪用为明年出嫁的七小姐准备的婚嫁之物,备妥了一切所需。 承恩公则疏通了制敕库的关系,派人入内细查近年往来公文与朱批录副,果然发现皇上早在数年之前就开始密织罗网,目标正是豪族与巨贾之家。 承恩公捧着报来的资料越看越是心惊,在他毫无察觉之间,皇上的亲卫鹰扬卫已扩编了一倍、军费翻了两番,会试的同考官中,出身寒门、中立于世家巨贾两派、只忠于皇上的越来越多,近几科录取的进士出身寒门的也越来越多…… 有了兵,又有了人,难怪皇上敢大动干戈啊! 承恩公颤着手放下资料:“去将孙小姐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