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妈妈胸有成竹地走进爱莲居,猛然察觉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大王坐在上首满面怒容,荣子跪在地上抽泣,反倒是李善用好好地坐着,一见她进来,还冲她笑了笑。 一见这情景,她登时慌了神,越看越觉得李善用的笑容里满是志得意满、幸灾乐祸。难道事情败露,荣子把自己供出来了?这不中用的丫头!她十分忐忑地走至近前,对孟湉行了礼,便垂手侍立,不敢则声。 孟湉板着脸一言不发,李善用以手指点了点桌面,严肃地说:“依律,谋害亲王视同谋反,是十恶不赦之罪。郭妈妈,这事可得好好说清楚。” 李善用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听在孟湉耳中,是向郭妈妈点明此事的严重程度,让她务必用心向荣子问明案情;可是听在郭妈妈耳中,明明是指她谋害孟湉,让她交待案情。 郭妈妈心里一颤,抬眼偷看孟湉,见他紧紧板着脸孔,显然是动了大气。 她知道自家大王脾气不好,最恨身边人算计利用,一旦查实了决不肯顾及情分,必要狠狠惩治。前几年,打小伺候大王的贴身长随偷偷从王府账上挪用了两千两银子,去填父亲欠下的赌债。大王知道以后,一点不留情面,当时就叫内侍省来人带走按律查办,谁来说情都没用,连贵妃劝了他一句都被顶了回去。后来听说那长随挨了一顿板子,流放去了边地,没过几个月就殁了。 想到这里,郭妈妈心里顿时慌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声叫道:“大王明察,那糕点是荣子托我叫人送来的,我实在不知情啊!” “怎么回事?”孟湉疑道。传郭妈妈来明明是让她审荣子的,怎么她一进来倒像个被捉拿归案的罪人似的?他近来泡在鹰扬卫狱里审案,见惯了攀扯撕咬,对这紧着往同案犯头上推诿罪责的做派看得再眼熟不过了。 “是荣子!是荣子!”郭妈妈见孟湉动问,生怕这脾气急躁的小爷一个不合意,就叫人把自己拉出去处置,不及细想就语速极快地把想好的借口往外吐,“荣子跟我抱怨过她是贵妃娘娘赐的侍寝宫女,大王却好几年都不肯宠幸她,李姑娘是新来的,偏偏能得宠。一定是荣子嫉妒李姑娘,所以设局害她!我只是受她蒙蔽、被她利用,大王明鉴!大王明鉴啊!” 李善用看了孟湉一眼,笑吟吟地说:“郭妈妈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了?您来之前,荣姑娘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啊?!”郭妈妈登时如五雷轰顶,头脑中一片空白。 荣子什么都没说?那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岂非不打自招了! 郭妈妈不禁看向荣子,荣子泪痕未干的脸上,不敢置信与怨恨之色交错,目光几乎要在郭妈妈脸上灼出两个洞来。 等等,如果荣子什么都没说,刚才李善用为什么会那样问话?郭妈妈仔细回想李善用刚才的话,她说的什么来着?哦,她说谋害亲王是十恶不赦之罪,这事得好好说清楚。这话模棱两可,可以理解为审问郭妈妈为何谋害襄王的意思,也可以理解为因这是重罪所以才请她亲自审问的意思。 郭妈妈这才醒悟过来——李善用是故意诈她的! 李善用迎着郭妈妈吃人的目光淡淡一笑:“殿下本请你来问案的,怎么还没问,先就不打自招了?” 她左手食中两指往右手掌心里敲了两下,笑容中带了几分戏谑:“殿下,贵府上的家务事,可是够乱的。” 难得一个能诉衷肠的晚上,莫名其妙地弄成这样,孟湉的脸色已如黑云压城,强压怒气对外面扬声道:“秦千里呢?叫他给我滚进来查案!” 秦千里是襄王府的典卫长,今日不当值,早早回了家,正在吃饭呢,就被人十万火急叫回王府,一路飞跑进爱莲居的时候,嘴里的饭才刚咽干净。 好在这桩案子别无隐情,只是王府内一桩小小的家务事,王府下人一见秦千里亲自查问,就知道是大王动怒,谁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实情。 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秦千里就把涉案人等都带到了爱莲居,挤在窄小的正房明间内跪了一地。 孟湉的贴身长随安顺当先禀告:“今天下午大王说稍后要回王府,命我回府传话。我回府告诉郭妈妈的时候,约在申末。” 当值的厨娘战战兢兢地说:“傍晚的时候,郭妈妈来厨下,说要几样芝麻馅的糕点。我说大王不能吃芝麻,府里没有现成的。她说不是给大王的,是她自己突然想吃,催着让现做。我只得赶着做了几样给她。” 秦千里问:“郭妈妈到厨下是几时?” 厨娘想了想:“是酉初,当时忙着干活,是几刻就说不清了。” 秦千里又问那送糕点到爱莲居的小厮:“你到爱莲居的时候,是几时?” 小厮回禀:“差不多戌初一刻,郭妈妈叫我过去,交给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