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问及应当如何对付昭阳宫,李善用虽稍觉意外,但早已有所准备,略思索了一些措辞,便说道:“恕臣直言,如今皇上春秋正盛,二皇子亦已长成,太子虽为储君,但地位并不稳固。娘娘如果希望两年后顺利遣二皇子之藩,即使自眼下便动手筹谋,也已有些嫌迟了。” “眼下就动手?”皇后十分诧异,“渥儿与湉儿才刚十四岁,现在就动手,不嫌太早吗?” “娘娘想到哪里去了?”李善用见皇后又想歪了,不由啼笑皆非,“古人云: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如今清元宫内务尚被外人把持,一举一动皆瞒不过旁人耳目,娘娘如欲图谋大事,难道不应先从整顿清元宫宫务开始吗?” “自当如此。”皇后干咳一声,颔首赞同,“只要你能找到确凿证据,本宫必不会再宽纵田温了。” “臣说的不仅仅是田婆婆。”李善用却是摇了摇头,“臣到清元宫不久,便已风闻此处宫人分为两派,一派以田婆婆为首,一派以沈婆婆为首,两派相互排挤、争斗,几至势同水火。 “田婆婆违犯宫规,自当治罪,但田沈二派原本势均力敌,田派骤然失了头领,沈派自此一家独大,田派其余无罪宫人要如何自处?若要他们屈居沈派之下,他们心中岂能无怨?若要再抬举一人出来,继续带领他们与沈派党争,则与田温在时又有何异? 皇后肃容问道:“你的意思是……” “党争之祸,历来为朝堂大忌,轻则使政令不行,重则可倾覆社稷。一宫之内不过数十宫人,若还要彼此相争,每日当差都得提防旁人构陷,谁还能全心全意为娘娘效力?若要整顿清元宫宫务,首要之务便是消弭党争,使清元宫上下再无田、沈之分,唯以娘娘马首是瞻。” 皇后默默听着她的话,沉思不语。 “常言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李善用向皇后躬身一揖,掷地有声地说,“若要消弭党争,田、沈二人必得一体裁撤。” 皇后眉头一皱,不赞同地说:“沈绿枝侍奉本宫多年,从无过犯,如要裁撤,岂非寒了众人之心?” “沈婆婆年事已高、劳苦功高,按旧例可以赐金放还,归家荣养。” 皇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她还说你要搜集田温罪证,为本宫分忧,却不曾想过你连她都一并算计进去了。” 说罢,皇后沉思片刻,问道:“田温掌管清元宫务、沈绿枝打理本宫生活起居,将这二人一并裁撤,他们的差事却要交给谁呢?” 李善用回禀道:“选取管宫之人,首要的便是干净忠心,娘娘可以从清元宫中拔擢可用之人,亦可在六局一司访求合适的人选。至于贴身侍奉,要的是细心可靠,娘娘可以选个信得过的宫女,或命承恩公府进个合适的人亦可。” 皇后叹了口气:“从前不是不曾试过,除了田温之外,清元宫中并无他人能执掌宫务,本宫养病多年,不理宫务,于六局一司并不熟悉,李女史可有举荐人选?” 李善用看了皇后一眼,略作思忖,说道:“宫正司许典正入宫多年,一直在六局一司任职,与后宫牵涉不深,而且她不是毓秀堂出身,极难升任司字女官,若娘娘将她调入清元宫做管宫女官,品级与司字女官相齐,想必她定会感激娘娘提携之恩,尽忠事上。” “宫正司……”皇后轻声重复了一遍,倏地目光一沉,面上神情喜怒莫辨,“本宫听说,你上个月还在宫正司轮值?” “君子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怨。”李善用神色不变,夷然道,“娘娘下问,臣既知此人合适,便知无不言,至于是否任用,自然全凭娘娘一言而决。” 皇后沉吟良久,李善用立在下首,容她慢慢思量,并不催促。今日二人谈了许久,不知不觉间便已日上中天,不少宫人听说新来的李女史早上进了乐道堂就一直没出来,便都寻借口过来打听消息。 乐道堂门口聚的人越来越多,守在门口的当值宫女赶也赶不走,自己也心痒得想知道李女史与娘娘在说什么,被众人一怂恿,便半推半就地进了乐道堂。 “启禀娘娘,已到午时了,御膳房送了午膳来,现在可要摆膳?” “罢了。”皇后自沉思中被惊醒,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对李善用摆了摆手,“你今日讲的书很好,本宫喜欢听。只是时候不早,你也该累了,先下去吧,本宫改日再召你。” “是。”李善用未再多言,行礼告退。待走出乐道堂才发现,门外竟聚了一群游手好闲的宫女,叽叽喳喳地小声议论,乱哄哄地也无人维持秩序。 刚才进去的当值宫女得了皇后的令,出来命人摆膳,见李善用还没走远,连忙小跑着凑到她跟前,自来熟地笑着问道:“李女史,你刚才都给娘娘讲什么书了呀?” 李善用端详她片刻,不答反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