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斋舍,陆女官已经提前命人将晚饭送到四人斋舍,每人都是两荤两素、一汤一饭。李善用躺了一会儿,略恢复了些,便勉力支撑着起来把饭吃了。 尤主管的手艺名不虚传,李善用满满吃了一大碗饭,四个菜也见了底,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碗,摸摸肚腹已是微微凸出,她不由面色微红,自悔放肆,幸好无人瞧见。 吃过饭,她找出个本子,打算用来记录每天筹数出入,又在旁边写上五万筹的目标激励自己。 今天趁着四人练习的时候,陆女官详细地讲解了毓秀堂的日常运作,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一切全靠筹。 弟子在毓秀堂学习期间,吃穿住用、上课练习全都要付筹。在斋舍住宿和用三餐每日要付一筹;管理斋舍的宫女只管洒扫不管服侍,每月要付五筹;如果需要宫女服侍生活起居,每人每天要付一筹;弟子服饰和最基础的笔墨纸砚等学习用具筹价便宜,五筹可以换一年的用量。 第一年的仪态课等基础课免费,考绩合格者还有筹可得。第二年的技艺课、游艺课等自选课,要根据先生的要求付束脩,使用校场、杏林春暖、灵台等处所,也要根据具体情况付一到十筹的使用费,一旦考绩不合格,就得不到奖励,再修还得重新付费。如果手中无筹,在毓秀堂几乎寸步难行。 当然,陆女官也解释了,这样的规矩只是为了督促弟子刻苦学习,只要用心学习、考绩合格,每上一门课收获的筹一般都会足以弥补付出的束脩和学习期间的用度,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先生们对于成绩优异的弟子总是不吝奖赉。 总之,上课首日不仅支筹未入反而负债三筹的李善用,感受到了“贫穷”带来的巨大压力。距离既定目标的差距已经增至五万零三筹,必须尽快想办法扭亏为盈。 仪态课连上了数日,李善用日日都练得腰酸背痛,她原本想趁着晚间无课,往藏书楼借阅那部珍贵的《灵图帝鉴》,可双腿实在酸软得走不动路,只好暂不出门,躺在床上一边按摩放松肌肉,一边学习商管事留下的笔记。 “当当!”有人敲门。 “谁呀?”李善用连忙合上笔记,塞到枕头下面藏好。 “是我,辂辂呀。” “璐璐?”李善用小声嘀咕了一句,才明白是章九辂,撑着两条酸痛的腿,艰难地走过去开了门。 章九辂自幼习武、身体强健,走进来时脚步十分灵便,浑似没事人一般,她见李善用一瘸一拐的样子,讶道:“你酸痛得竟还这样严重么?” “呃,没什么。”李善用有点不好意思,她的体能在四人中是最弱的,廖缪缪与章九辂虽然也每天叫苦,但至少不影响正常行动,梅夷光性子坚韧,更是连苦也不肯叫的。 “光光在小茶房煮了银耳汤,请咱们去聚一聚呢。”章九辂说。 光光?李善用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梅夷光,不由失笑,这家伙可真够自来熟的。 “好,稍等一下,我换了衣服就来。”李善用对章九辂点了点头,又艰难地挪动双腿去更衣。 章九辂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大步上前一把抱起李善用放到床上,掏出一瓶药膏,瓶身上贴着红签,一时看不清上书何字。 李善用被吓了一跳,目瞪口呆地看着章九辂从瓶中挖出一豆药膏,在掌中搓热了,娴熟地帮她用力揉搓小腿:“这是我家传的方子,叫降圣丹,凡是跌打损伤、挛急疼痛、不能屈伸,或经络筋骨受损都是极见效的。原方是丸药,用时还要用热酒澥开不方便,家祖才改成了药膏。我打小儿练功,没少用这膏子,我帮你搓一搓,马上就不疼了。” 章九辂是练武的人手劲极大,李善用本来就酸痛得挨不得碰不得,被她一顿揉搓,登时痛得直翻白眼叫不出声,直在心底啊啊啊啊,几乎要厥过去了。 章九辂蹲在地上,抬起头看李善用,眼睛里写满了求夸奖:“感觉怎么样?舒服吗?” 李善用脸色惨白、冷汗如珠:“……舒,舒服。” 章九辂高兴地站起来,搓着手说:“那我再帮你揉揉背?” “不!不!不!不用了!”李善用吓得叫破了音。 “哦。”章九辂应了一声,声音里有点儿失望。 “真的好了!”李善用从床上下来,站到地上,惊喜地发现才一会儿的工夫,腿上的酸痛已经缓解了大半,走走跳跳都不受限制了,真诚对章九辂笑道,“太感谢了!” 有了这药膏,只要课后用一些,就不用每天躺在床上休养生息,可以去她心心念念的藏书楼了,想到这里,李善用不由喜上眉梢。 “那个……这个……”章九辂低着头,扭扭捏捏、吞吞吐吐。 李善用疑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