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琳低头看它腰侧的能源数据,才到70%,没满呢。 翻了翻行李箱,还有两管能源棱晶空着,全部充满需要40多分钟。 她叹气:“算啦,咱们就坐在这里充能吧,买机甲座票和意外保险花了好多钱,咱们多充点,争取把本捞回来!” 同协机甲不会拒绝主人的指令,“好。” 五分钟后,列车员赶到了6号车厢。 人群聚集容易产生安全隐患,经过一番劝解警告,旅客们散了大半。 阿琳长长呼出一口气,总算觉得清净不少。 说实话,她实在烦透了这狗屁的文化节。从老家过来的这一路,遇到的陌生人几乎都用一种品评货物的眼神注视着她和她的机甲,一遍又一遍,从好奇打量到失望不屑。 所谓文化节,其实潜藏着隐形攀比。 谁的同协机甲造价高,谁的机甲涂装酷炫靓,明明大家都是奔着上学去的,却先在车厢里分出三六九等——对那些出身普通、心思细腻的学生来说,实在是一种残忍。 “老天,真是‘战先锋’!就在我面前!” 欢声笑语从旁边传来,阿琳闭上眼睛,压抑着胸腔里翻涌的消极情绪。 直到身旁响起一道轻柔明快的声音:“哇,你的衣服好漂亮!” “谢谢你的夸奖,我的心情变好了。”这是她的同协机甲在说话。 阿琳猛地睁开双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面前站了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个子挺高,瘦条条的,格子连衣裙松垮垮地荡在身上,感觉一阵风就能吹跑。 她可能有些营养不良,瞧着没什么气色,不过眼睛水灵灵的很清亮,像是农产品广告里沾着露珠的甜桑果。 “你好,我叫凌昀。”女孩子大方自信地打着招呼,“请问这是你的同协机甲吗?” “是的。”阿琳不习惯和陌生人多交流,说完就闭上了嘴巴。 然而对方的热情不止于此,站在面前没有离开,继续观察着她的机甲碎碎念:“灰色做底,涂绘虬枝、新芽、繁花,加以露珠点缀。似乎有点儿枯树逢春、万物始新的味道……我喜欢这种生机焕发的感觉,这是目前为止,我在车上见到的、最有意境的机甲涂装了。” 阿琳有点儿懵,以为这人在开玩笑。 有旁边那家人做对比,怎么看都是名贵的东西更值得关注吧? 可当视线交汇,对方眼中那种纯粹的、毫不掩饰的欣赏之情汹涌而来,她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有人喜欢她的机甲,还感受到了她的表达…… 大脑内热血疾速上涌,她磕磕绊绊地回答:“真、真的吗……谢谢!” 或许是憋了太久,她深吸口气,又忍不住多加几句:“其实这是我自己做的涂装。机甲前片喷涂灰色系的旧石墙,后片是破土而出的花藤,花瓣和叶片一层层描上涂料,做渐变的效果。机甲头顶的花朵藤叶画了从后向前的生长趋势,代表新生的事物会渐渐吞噬掉旧日的暗影,也就是你说的‘生机焕发’,整个涂装主题叫做废墟新生,我觉得和机甲很配。” 凌昀认真听完她的自述,眼神更亮,“自己做的?花了多少钱?” 阿琳一顿,不知该怎么回答。 在大众眼中,机甲涂装奢华,才能突显身价。 有些人会找专门的品牌公司或者设计师定制涂装,那种单子,最平价的都要七八千新联币。 可她却是—— “我爸妈……在农场工作,那里有很多蔬菜水果,能提供天然色素。我收集了很多快要变质腐烂的次品当原料,然后从星网订购了其他材料进行调配……大概花了一千多新联币……”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这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可面前的女孩子似乎有着不一样的脑回路,竟然真心实意地夸赞:“你真厉害!动手能力肯定很强,人又聪明机灵,所以才能用那么低的成本做出这么优秀的涂装。” 阿琳被夸得有些迷糊,脸颊烫得像是烧起了火,“没、没你说的那么好啦……” 凌昀抿唇微笑,瞥着车厢显示屏的站点信息问:“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有机会的话,我想找你学习自制涂装。可我现在没钱,连二手机甲都买不起,只能以后再说了。” “啊……”阿琳回过神来,忽然心情复杂。 刚刚她还因为自己的同协机甲是三年前的旧款被人看不起而伤感呢,结果冒出个买不起二手机甲的真·穷人。 也是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这个名叫凌昀的女孩子孤身一人,没有同协机甲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