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邈轻轻将她放下,花盛妙也终于看清了那头邪祟的模样。 如同地下宫殿,白砖堆砌而成的祭坛中,赫然是一处半圆而极深的巨坑。 巨坑里生长着一棵浑身长满古怪瘤状凸起,五六米高的黑色古树。 地坛之上,数十个脸上带着欣喜若狂的笑容,栩栩如生的黑色人型木雕,保持着跪拜的姿态,敬畏欣喜地看向那棵古树。 那些跪拜着的木雕,难道就是制造出这个邪祟的魔宗之人?! 花盛妙还没开口,就见到孟春邈一步步走近那处黑色古树。 师兄的手仍在牵着她,花盛妙只能跟上大师兄的步伐。 孟春邈视若不见地踏过那些木像,雕像滚动发出的碰撞声格外清脆。 花盛妙突然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发抖。 不对,不是她的身体,是这片祭坛的地面连同上下通道都在震动。 头顶开始落下大大小小的土石泥块,花盛妙下意识想要伸手遮挡,却发现那些土石泥块都避过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如同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庇护着他们。 而很快,花盛妙发现,震动的源头,是那棵黑色的古树。 它仿佛一个狼狈而绝望得想从野兽面前逃脱的弱小婴孩,它的树根慢慢向上抬起,像是一个人努力从泥沼中拔出它身体的一部分。 整个地宫的地面上都浮现出撕裂的痕迹,庞大的树根浮出地面,然而那些深得已经扎深到地底的树根,已经将它牢牢固定在了这里。 离那棵古树越近,花盛妙甚至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极其强烈,而能感染人心的痛苦与挣扎之情。 它像是在对她说:“求求你,救救我。” “我是活着的。” “我很抱歉,对那些活人身上的变化,我是无意的。” “我可以让他们恢复原样。” “不要杀我。” “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的答谢。” 像一个牙牙学语,刚学会用语言生疏表达想法的孩子,花盛妙突然听到一声极其清脆的断裂声,所有萦绕在她耳边的痛苦声音全部消失不见。 当花盛妙回过神时,她看见大师兄单手托着足有五六米高,数米径圆,从树干处利落截断的树冠,神情专注得如同打量着一件是否合心意的物品。 那树冠截面庞大得简直如同孟春邈身后的一轮黑日,可大师兄甚至还有心思分出一只手牵着她。 不是,这怎么做到的? 她刚刚出神了那么一会儿,就跳过了五六集打斗剧情吗? 孟春邈将那平面光滑,能看出密密麻麻无数圈树纹的截断面转向她,认真征询她的意见。 “师妹,你看这棵树——” 花盛妙原本沉重地做好了什么真正的邪祟已经逃了之类的心理准备。 然而大师兄声音温柔而耐心地问她。 “做成花盆如何?” 花盛妙呆滞了许久,才从自己的记忆里翻找出,大师兄在去寻找师尊血身前告诉过她的,回来时候要种花的事情。 很难让人不怀疑——比起收服邪祟,大师兄的真实目的只是想选个合心意的“花盆”。 “……很适合。师兄,邪祟已经解决了吗?” 孟春邈点了点头,慢慢道:“我已经收了它的命线,它不会再影响旁物了。” 花盛妙此时终于真正松了一口气,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到大师兄的墨发上时,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 “师兄,您的头发里……为何生出了一截树枝?” 那截苍白的树枝,看起来……不太像树枝,反而像是某种具有生命力的……被光滑皮肤包裹着,内里是骨头的活物身躯。 但它又分明是枝干的形状,“枝干”郁郁葱葱,长出如指节般自然无比的细长“枝桠”,叶子薄如蝉翼,轻薄苍白得能看清血管脉络。 而不仅仅是长出这截树枝,大师兄的脚部以下似乎也越来越像一棵扎根入地下,通体洁白的玉树。 孟春邈似乎也察觉到了自身发生的变化,他想了想,才慢慢道。 “看来,这邪祟不只是一条命线。” 花盛妙整个人都麻了。 现在是反思的时候吗? 都大难临头了,大师兄怎么还一脸状况之外的刚想通“原来我吃的东西有毒”的样子,大师兄的原型真的不是考拉吗?! 然而看着花盛妙震惊担忧的神情,孟春邈半张仍完好的面容,朝她露出安抚般的